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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在她心中认为,交出钥匙,仿佛也就是交出了某样,更重要的东西。

  一股难忍的冲动,逼迫着她站起身来,匆匆往外头走去。那些搁在心头的不安,已经愈来愈沉重,几乎要让她无法负担。

  寒风阵阵,她行色匆匆,忘了披上外裳,被冷风冻得粉脸微红。走到粮行内时,她的手脚已经冷得像冰。

  管事一见到画眉,立刻迎上前来请安,表情却有些心虚,视线甚至刻意的避开。

  “夫人,气候冷寒,请多添件衣裳。”

  “谢谢管事。”画眉勉强笑着,心里蓦地一闪,又想起某件事情。“管事,请问你,昨日的账册呢?怎没瞧见你送来?”

  管事的头垂得更低。

  “呃……那个……虎爷说,账册以后就送到二夫人那儿,由二夫人过目即可。”

  画眉的脸色,蓦地变得雪白。她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晕眩袭来。

  她手上的工作,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转交到董洁手中了。

  管事看了她一眼,就匆匆转开视线,继续转述着主子的吩咐。“虎爷交代,要让夫人您休息一阵子,别再为这些事操劳。”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针一样,刺得画眉的心一阵一阵的痛。她双手交握,握得好紧好紧,心里浮现了一个最可怕的猜测……

  仅仅是猜测,她就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

  你怎么这么傻啊?

  她想起那些元配们的话。

  男人啊,总是喜新厌旧。

  她不愿意去回想。

  不是吗?有了新的,他就会忘了旧的。

  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起。

  由来只见新人笑,有谁见到旧人哭?

  虎爷对那小的可疼爱极了,不论到哪儿都带着她。妹子,你看在眼里、听在耳里,难道都不觉得委屈吗?

  这会儿你还笑得出来啊?

  现在会笑,再过不久,只怕欲哭无泪呢!

  一句又一句的话语,在她脑中回荡。她连连吸气,设法平静下来,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切只是自己在胡思乱想,虎哥他不会……

  粮行外头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她紊乱的思绪。她本能的抬起头来,赫然瞧见董洁……跟她的丈夫……

  夏侯寅牵着董洁的手,低下头来,对她笑得好温柔、好温柔。他低下头,亲昵的靠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引得她羞红了脸,脆声甜笑着。

  粮行内外人来人往,他们的一举一动,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包括画眉!

  她无法转开视线,眼睁睁看着夏侯寅温柔的注视着董洁,伸手将她落在额前的发丝,轻轻撩到耳后。然后,再抬起她的下巴,细心的拉拢她的狐裘,一副嘘寒问暖的模样,就怕她会冷着了似的。

  宽厚的大手,握着软软的小手,体贴的扶着董洁,坐进一旁等着的轿子。入帘之前,两人还相视一笑,而后,他起身入轿,那修长的身影也消失在帘后……

  画眉的双手,交握得更紧,直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那是演戏、那是演戏、那只是演戏……事实并非她所看见的那样,他们只是在演戏……

  她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在心里反覆这么告诉自己。

  冬至,气候最冷。

  夏侯寅对她的态度,也逐渐改变。

  他的表情依旧温柔,对她说话时,口吻还是那么不疾不徐。只是,他出现在她眼前的时间,就像是入冬后的白昼般,一日比一日更短,就算真的见着他,她也能感觉出,他的眼神变了,再也不是往日的模样……

  她想问,也知道该问。

  却不敢真正开口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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