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典心 > 黑豹的牡丹 | 上页 下页


  她看着黑仲明起身,看着他走上前,来到她面前,看着他用那双冷酷的眼,再次盯着她,也看着他伸出手,用拇指的指腹,抹去她脸上被溅到的鲜血。

  她无法移开视线,只能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心跳,一次比一次快。

  他的拇指,比想象中温暖,甚至是……烫的……她很想躲开,但是却只能站着,任由他的拇指,抹过她的脸,仿佛在那里烙了烧红的铁。

  他站得这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嘴里威士忌的味道。

  黑仲明有趣的看着她。

  这个女人很特别。

  她很美。

  肌肤白哲,发如墨染,眼似清泉。

  但,美丽的女人他见多了,可是像她这样,看见这种血腥的场面,却能不动半点声色的,她还是第一个。

  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因为胆子大,她甚至没有试图闪避宋老三的血。

  她也没有躲避他的视线。

  “叫什么名字?”他看着眼前的女人,问道。

  那低沉的声音,激起一阵莫名的寒颤,她深吸一口气,张开了嘴,听见自己开口回答。

  “牡丹。”他剑眉微微一挑,然后毫无预警的,他低下头,吻了她。

  牡丹震惊不已,几乎忍不住要推开他。但是当她的双手,触碰到他背心的那瞬间,她又及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所以,她忍了下来,只是隔着衣料覆着他的胸膛。

  即使是一瞬间的反抗,也无法躲过他敏锐的知觉。宽厚的大手,揽住她的后腰,将她搂得更紧。

  她不断告诉自己,应该要顺从,却没有办法完全做到。

  黑仲明的唇舌,霸道而强势,让她忍不住想要反抗,可他握住了她的后颈,迫她抬起头来,感觉他、迎合他。

  他是一个男人。

  牡丹很清楚的意识到这件事,他让她清楚的感受到,他强大的欲望,她没有办法呼吸,几乎就要溺毙在这个可怕的男人怀中。

  然后,他退了开来。

  她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神色自若的男人,只觉得自己狼狈得像是,刚刚逃过一劫的猎物。

  黑仲明睨着她,一双眼,依然很冷,却多了一丝征服者的满意。

  他以拭过血的拇指,抚过她被蹂躏过的红唇,然后转身,拿起原本被丢在一旁的西装外套,走出书房。

  牡丹心口一紧,身旁的白艳容,倒比她还要着急。

  “先生?”“你可以走了。”“那牡丹她……”黑仲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甚至没有回头再多看她或白艳容一眼,只丢下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留下。”

  ***

  接连数日,牡丹不曾再见到黑仲明。

  在冷淡寡言的管家安排下,她住进大宅深处,一间宽敞奢华的卧房里。房里的所有家具不论是洋式或是中式,全都精雕细琢,奢侈而昂贵。

  中式的雕花大床上,有着厚厚的软垫,被褥则是米色的皮草:暖软的地毯,铺盖房内每个角落;厚重的丝绒窗帘,遮蔽了光线,洋式的灯台,不论白昼或夜晚都亮着,灯光照拂过的地方,都有着晕黄的色调。

  卧房的角落,有着一张梳妆台,摆放着数瓶的外国香水。缥缈的香气,从未拴紧的瓶口透出来,弥漫在空气中。

  住进这里的头一晚,牡丹静默的坐在床边,双眼注视着那扇门,等待着黑仲明的出现。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踏进卧房。

  事实上,他离开了宅邸。

  她并不晓得,黑仲明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而她也不认为,那些在大宅里头无声走动、专注于工作、全像是被割了舌头的仆人,会有胆子透露半点关于他的行踪。

  可口的三餐,按时送进房里。

  头一天的西式早餐,牡丹只吃了几口,绝大部分的食物,都是搁得凉冷之后,才被仆人收走。

  但,下一餐仆人送来的餐盘里,所摆放的则是精心烹调、滋味清淡的中式菜肴。

  不论是在屋内走动的仆人,或是在厨房内掌杓的厨师,这栋太宅里的每个人,全都战战兢兢、克尽本分,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牡丹并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尊敬黑仲明。

  但是她可以确定,这些人的心里,一定都惧怕着他。

  黑豹,是个可怕的男人。

  温柔婉约的夫人,在派她隐藏身分、前往白艳容身旁时,曾慎重的这么说。至今牡丹仍清楚的记得,当时夫人美丽的面容上,所流露的严肃神情。

  夫人的慎重,是理所当然的。

  全上海的人,都知道黑仲明有多么可怕,他的残酷行径,在每个人口中流传。而她,更是亲眼见过他的冷血无情,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黑得像是无星的子夜,视线更是锐利如刀。

  脑海里的记忆,让她不自觉的收紧双手。直到掌心传来刺痛,她才松开有些缰硬的十指,但柔软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按压出数个弯月形的泛白痕迹。

  她还是不习惯,将指甲留得这么长。

  抬起头来,牡丹的视线,与镜中的女人对上。

  镜中的女人,清丽而白哲,柔软的黑发,烘托着精致的五官,看来柔弱如初绽的春花,而她身上的黑丝暗花旗袍,刻意在胸线与腰间收紧,让布料贴着曼妙的曲线起伏,更是刺激着男人的视觉与欲望。

  下一瞬间,牡丹避开视线。

  除了指甲之外,她更不习惯的,是映照在镜里的影像。那柔弱、纤细,不堪一击的娇弱女子,跟她之前在镜中所见的,是那么的截然不同。

  只是,视线避开镜子,却又落到房间中央那张铺满皮草的大床。

  天花板上的吊扇,一次又一次的旋转着,切碎了晕黄的光影。

  夫人的话语,再度闪过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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