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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瘫坐在厨房角落,特地搬来的圈椅上的,是个肤若白玉、眼若晨星的少女,只见她用精致的衣袖,努力挥开眼前的烟雾,小脸上满是无奈。

  “因为,你把那锅药膳又烧糊了。”

  罗梦咬着唇,不甘心的跺脚。“我每个步骤,明明全都按照厨师所教的做了,为什么不是烧糊,就是烧坏?”

  “做菜嘛,要讲天分的。”

  “我不信!”

  身为龙门客栈的千金,龙无双扶着额头,连连叹气。“你就像之前那样,都让厨师来烹煮,再端去给他喝,不就得了吗?”

  “不行。”罗梦很坚定,用力摇头。“他是为我而受伤的,从现在开始,我要亲手烹煮给他吃。”

  “相信我,你这么做,绝对不算报恩。”龙无双翻着白眼说。

  “我再多练几次,一定能成功。”被熏脏的脸儿,充满信心与希望。

  这可不得了!

  龙无双吓得跳起来,全身瑟瑟发抖,就怕又要被逼着试味。“不用了、不用了,你先前烧的几锅里,就有能够入口的了。”她慌忙的指着地上的几锅。

  “但是,你说味道不够好。”罗梦记得很清楚,连滋味都要计较,就是为了让沈飞鹰能喝到营养可口的药膳。

  自作自受的龙无双,只能苦着脸,可怜兮兮的说:“反正滋味好坏,他也未必尝得出来啊”

  “不,我要再重做。”她挽起袖子,要把炉上的锅子拿开,指尖才刚触及,就烫得连声轻嚷,连忙用指尖捏着耳朵,才能缓住灼烫。

  “拜托,你就放过自己的手,也饶过我的舌头吧!”她从小吃的都是最可口的菜肴,哪里想得到,竟会有沦为“实验品”的一日。

  罗梦不肯听劝,从头又开始煮起另一锅药膳。日光斜斜照入厨房,照亮她脸上,细细的汗珠,她却专心一意,连汗都来不及去抹。

  隔着窗棂,他震慑的注视着,那个从小被人百般呵护、养尊处优的小姑娘,略显笨拙的一举一动,看见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少女,为了他洗手作羹汤,弄得狼狈不堪,脸儿脏了、衣裳角落还被烧了一小角,甚至很可能就要毁掉整间厨房。

  焦味飘飘,他的心中,却感受到一阵暖流,轻轻的淌过。

  沈飞鹰无声无息的离开,回到自个儿屋里,重新躺回床榻上,等待着她煮到满意了,再将药膳端来,他决定不论滋味如何,都会喝得一干二净。

  日光暖暖,焦味随风飘来,愈来愈浓了。

  他躺卧在床榻上,回想着罗梦认真的模样,薄唇上浮现希罕的淡淡笑意。

  第四章

  半夜三更,下过雨的春夜,寒意更是沁人。

  罗家宅邸之内,一间接着一间的院落,随着月儿高升,各院落的灯火一一掩熄,只有一间还亮着灯。

  那里,是罗梦的院落。

  虽然院落的廊上,还亮着一盏灯笼,但是早在几个时辰前,这儿就已安静无声,怕扰了罗梦歇息,所以少有人在天黑后,还敢靠近这里。

  庭院里头,只有扶疏的花木,在月下随风轻轻摇曳。

  蓦地,枝上的一朵白梅,随风缓缓飘落,转啊转的,飘转到了门前廊上,落到那恍若石雕般,一动也不动的沈飞鹰身前。

  他的气息绵长,长到让人以为,他没有在呼吸;长到让人以为,他是木石雕成的假人,非要仔细察看,才能发现他依然有在吐息,只是真的很慢、良长。

  深黑的双眸半闭,瞧着那花儿飞落靴前,双手仍不动的环抱在胸,高大的身子轻靠门柱,有如门神般守着,一半的神智专心的放松吐息着,另一半.l凝神注意着周遭动静,一如数年来许多个夜晚。

  他可以听见,那纤弱的身子,在屋里床榻上辗转反侧。

  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近来她总是睡不好,他清楚不是因为恶梦,过去几年来,她不曾再因恶梦惊醒。

  可是近日,她总在躺下后,反复久久,才会真正睡着。就像今夜,她就寝至今,都还没真正入睡过。

  客客的衣料声,再次轻轻响起,可是这回,那声响却不只是翻身而已。

  沈飞鹰察觉到,屋里的少女坐了起身,水灵灵的双眸隔着窗根瞅着,教他脊背不由得抽紧。

  “鹰。”

  果然,下一刹那,他听见娇嫩柔弱的语音,叫唤着他的名。

  “你进来。”

  看着靴前那朵小花,他缓缓站直了身子,垂下在胸前交抱的手,却没依言进门,仍旧站在原地,淡然开口说道:“还没到添油的时辰。”

  这句回应,教罗梦沉默,有些恼了。

  他虽然没有瞧见,却也能精准猜出她的情绪。

  这些年来,他早已晓得,那温柔优雅面具下的真正脾性,她生来貌美,被人人捧在心上、握在手上,很少有人会拒绝她的要求。她从小就比同龄孩子要聪慧许多,不着痕迹的用她的美貌、柔弱与心机,让人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事。

  “我不是要你添油。”罗梦悄声说。

  他依然背对着门房,恭敬有礼的再说道:“小姐需要什么,直接跟属下说就可以,我立刻就去备来。

  屋里,再度陷入静默,隔了半晌才又有声音传出。

  “我睡不着……”软嫩的声音,飘在寒冻的空气中,落入他的耳中,带着怯怯的问:“你不能进来陪我一下吗?就像是以前一样?”

  那声轻问,几乎带着恳求,教他心头微紧。

  可是她已经芳龄十三,不再是八岁的女娃儿,甚至已经来潮,都能嫁人了。男女终究有别,要是没有重要的事,他不该再进她的房间。所以,他只是垂眼看着那朵小花,淡淡的说道:“夜已深了,属下进房,于礼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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