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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也?

  慌乱被一个字,瞬间冲淡得让她忘了躲避,匆匆迎上他的双眼。

  “什么意思?”

  杜峰满脸无耐。“嗯?”

  “那个‘也’字!”她不敢置信,急于追问清楚,情绪乍然松懈。“你是说,我会打鼾?”她想都没想过。

  “是啊,像小猫似的,听得入耳,就让我觉得舒服。”他坦荡荡的说着,就是凭着这一点,知道她是真睡还是假睡。

  “你、你一不许你听”她俏脸羞红,急急慎着,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样,非但没有半点女镖师的威风,反倒满是女子娇态。

  “但是,我耳力很好啊,想不听都难。”他双手一摊。

  “那就塞上棉花。”说到棉花,她才又想起,他手臂上的伤痕,尽可能用最冷淡嘲讽的语气,说:“还有,快去把伤口上药,省得我看着碍眼,小心伤口溃烂穿孔得砍了手,到时看你怎么再去乱摸女人。”

  杜峰咧着嘴,露出白亮的牙,莞尔的点了点头。

  “有道理,一个×贼没了手,能发挥的地方,就少了一样。”他乐呵呵的说着,还不忘保证。“不过,你放一百个心,我多的是花招,就算少了一只手,也能让姑娘们满意,个个用过都说好。”

  听着杜峰满嘴胡话,往昔那些,他跟女人们并肩而行、同进同出的记忆,就像开了闸门的水道似的,汹涌澎湃的冲入脑海。她喉里酸酸、心里酸酸,比跌进醋桶里更恼。

  “那你何必留在这里,还不快去找她们?”她赌气的躺下,懊恼的翻过身去,还把毯子拉高,盖住头脸不让他瞧。

  男性的笑声歇止,轻轻一叹,用那又宠又怜,好像无奈又似心酸般的语气,唤着她的名。

  “小娇娇……”

  那低沉的声音,以认真的语调,钻透了毯子,钻进她的耳朵里,竟也让她耳身软,心跳加快。

  “对我来说,即使全天下的女人加在一起,都没有你来得重要。”他说着,认真的说,不带一点调戏玩弄的意味。

  一时之间,心头被那些串起来的字包围掌握,教她屏息,

  他的声音,回荡一室,每个字,都如此清晰,仿佛是今生最重要的肺腑之言。

  她不敢相信,不能相信,却听身后男人,竟又缓缓的、真切的,吐出一句让她心头一震的言语。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清晨的时候,杜峰出门去了。

  因为彻夜难眠,双眼里满是血丝的娇娇,确定他走远后,才撑起身来,试着伸伸懒腰,伸展因为整夜僵躺,而酸痛不已的筋骨。昨夜,他的那句话,让她连呼吸都乱了,藏在毯子下的脸儿,热烫有如火烧,险些就要谎言成真,热得流出汗来。

  她不该在意,他所说的话,但是那认真的语调,却让她听入耳、记人心,只怕会终生难忘。

  双足下了床榻,娇娇像是困兽一般,在屋里踱步,困惑的绕着圈子,反复猜测他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因为真假的差别,对她而言已如夭堂与地狱般回异。

  想得烦了、闷了,她都觉得累了,却还是停不住思绪,索在屋里东看西瞧,努力想转移注意力。

  在屋子的一角,堆了几件衣裳,她考虑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拿,抖开来瞧了瞧,发现全是他穿过的衣裳,另一个共通点是,上头都被划破不少口子,不论或长或短、或大或小,都是同一种兵器所留。

  这些,都是被她用虎爪,划破的衣裳。

  她咬着红唇,看着为数不少的“战果”,眼角无意中又瞥见,一堆乱糟糟的针线。

  或许,是基于一人做事一人担的责任感。或许,是因为她不要欠他人情。或许,是因心疼的情绪难散,让她想为他做些什么。总之她拾起针线,拿起一件衣裳,低头开始缝了起来。

  她缝得很用心,但是效果却很差,埋头忙碌的成果,活像是偷懒蜘蛛所织的网,举起来看时,仍能从缝隙,清楚的看见屋子的另一头。江湖儿女,拿得顺手的当然是刀剑,这类姑娘家的针线活儿,她根本不擅长,一旦做起来可说是挫败连连,针尖还在手上扎出好几个洞,冒出几滴血珠子,把衣裳都给染污了。

  不服输的娇娇,气恼的把线拆了,重新再缝。

  这次,她缝得很努力,为了不让缝隙出现,在每一处都重复下了好几针,直到线厚得针再也穿不过,才换到下一处,用尽所有耐心密密缝着。直到她手上无处不是小洞,颈项也因为长时间低着,而觉得酸痛的时候,一件衣裳终于补好了。

  带着满满自信的她,再度展开衣裳,美丽的大眼却又立刻黯淡。

  的确,这次衣裳上没有缝隙了。

  原本是破洞的地方,这会儿全有着蜈蚣般狰狞厚重的缝线,一条条都纠结得像疤痕,过多的缝线还让衣裳变重了。瞪着手中成果,她不觉仧出声,彻底明白自己对缝补交裳,没有半点天分可言。

  好胜的她,哪里容得下这个失败品,低头挑线又想拆开。

  只是缝线太满,拆开不易,而还没能拆开一条缝痕,屋子的门就被推开,杜峰拎着肥鱼,再度满载而归。

  “你在做什么?”他一眼就瞧见,她谎忙藏东西的动作。“为什么要藏?藏了什么?让我瞧瞧。”他兴致勃勃的靠过来。

  “没有、没有……”她连声辩驳,但是握在手里的衣裳,却被他俐落的探手,轻易就抢了过去。“啊,不要、还给我!”她急忙叫着。他笑呵呵的在屋里兜转,却在看清得手的战胜品,是被费心缝缝补补的衣裳时,蓦然身躯凝冻。

  那是他的衣服,他多年来,扔在角落的衣眼。

  不过如今,衣服上每道被划开的口子,都缝上了线。那些缝线笨拙无比的在衣上交缠着,似千丝万缕般纠结一起,分不清线头在哪儿、线尾在哪里他脸上的笑意散去,神情化为深深的感动,柔情无限的低下头来,凝望着她。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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