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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率先大叫出声的,竟然不是她,而是徐厚!

  他像是被烫着似的,也顾不得粗鲁,火速把她推开,全身光溜溜的就跳下床,大脸上还满是惊慌。

  “我……”他后退。

  失去他的体温熨烫,她周身一冷,羞意上心头,忍不住匆匆用手环抱自己,试图遮挡着,与他厮磨之后的证据。

  “我……”他又后退。

  她却遮不住酷红的脸儿,跟被吻肿的红唇,无助望着他的模样格外惹人怜。

  “我、我我我我……我不是……我真的……”他咚咚咚的后退再后退,都已经退到门边了,却愈来愈是惊慌失措,根本顾不得,自己连一件衣服都没穿。

  她愈来愈冷、愈来愈羞,还觉得愈来愈委屈,不知怎么的,眼圈儿一红,一颗晶莹的泪珠就这么滚了下来。

  徐厚被那滴泪,吓得跳了起来,比看见千军万马还要惊慌。他双手乱摇,几度张嘴闭、闭嘴张,最后只能惨白着脸大叫一声。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说完,他急忙打开门,光着屁股就逃出新房,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原本是真的要哭了,但是看到他那狼狈而逃的模样,却一时忍都忍不住,竟然嘴角弯弯,在眼眶含泪的时候,就噗吓笑出声来。

  徐厚那惊吓过度的模样,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想到这么高大威武的男人,有胆子接了相爷的委托,独自从江南要将夜明珠带回京城,不论是面对土匪或山贼、尖刀或巨斧,都能够面不改色,应付自如的堂堂男子汉,竟然因为吻了她,就吓得面如死灰。

  他逃出去的时候,甚至忘了穿衣服,还一边逃一边发出惨叫,活像是被人占了便宜的是他,而不是她这个黄花大闺女。

  属于他的气息,还萦绕身畔,她拉起被踢开的被褥,躲在被子里头,却还清楚的感觉得到,他的吻、他的抚触,在她身上留下的感觉。

  他逃走的时候,唯一带走的,就是沾惹上身的,属于她的温润。

  无声无息的,她在被褥里拥抱自己,觉得好羞好羞,羞得再也不想见人,却也怎么也忘不了,他吻着她时的滋味。

  她偷偷的伸出小手,抚上被吻肿的唇儿。

  那感觉,还那么鲜明。事实上她怀疑,自己今生今世,是不是能够忘怀他带给她的那种感觉。

  红润的嘴角,在小手的遮掩下,无声的弯起,漾出一朵比蜜还甜的笑。

  好奇怪呢!

  秋霜偷偷的想着。

  她其实满讨厌这个逮到机会,就不忘戏耍她的臭男人。

  但是,她却是一点儿都不讨厌他的吻。

  被晒得暖暖的被褥里,传出轻轻的笑声,一声接着一声。那声音好低好低,却是真真正正,欣喜不已的笑声。

  离开黑家寨之后,徐厚的态度全变了。

  一改先前的好整以暇、慵懒从容,他的神情与态度,都变得如临大敌,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僵硬无比。

  他非比寻常的严肃,就连黑老七都不敢惹他,更不敢出言嘲弄。明明是整个黑家寨,所有人都看见,他光着屁股逃出来,还惨叫不已的“盛况”,但是所有人都聪明噤声,连提都不敢提。

  徐厚扫来的眼光,可是冷得他们骨子发寒,本能的知道,只要胆敢多问上一句,项上人头就有可能不保,当场被砍下来当球踢。

  众位女眷们,也不敢多问,更不敢提及,明明是新婚之夜,为什么床褥上却没有落红。

  她们以为,那就是徐厚心情大坏的原因,却又不明白,新娘为什么唇儿弯弯,笑意藏都藏不住。

  在尴尬的气氛之中,徐厚驾着篷车,载着笑眯眯的秋霜,在众人担忧的挥手送别下离开了黑家寨,继续朝着京城方向前进。

  天气凉冷,但是坐在篷车里的她,却觉得心情好极了,只要看到徐厚那坐得笔直,僵硬如石的背影,就会噗笑出声。

  瞧他一路上不言不语,她也觉得无聊,主动开口问道:“我们还会遇到下一个村寨吗?”

  沉默。

  “大概什么时候到呢?”

  沉默。

  “还会遇上你朋友吗?”

  沉默。

  “你下一个朋友也是山贼吗?”

  还是沉默。

  就这么一路保持缄默,不论她问东问西、主动攀谈,甚至开始谈论起树上的花、天上的云、路边的小狗小猫,他还是不言不语,连一个字都不吭,活像是舌头被人剪了似的。

  中午的时候,他停下车来,替她煮了一锅兔肉野蔬热汤,却在吃的时候,坐到远远的地方去,还背对着她静默吃喝。

  下午的时候,他继续驾车,还是处于聋哑状态。

  不论她怎么问、怎么说,直到口干舌燥,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还是默不吭声,僵着背脊驾车,活像是跟马儿有仇似的,急着要赶往京城,快快到达目的地。

  到了傍晚的时候,按照惯例,他找了一处临水的树丛,生起营火准备晚餐,也将毯子铺好,预备夜里休憩。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晚上,他铺了两块毯子。

  除了他的那张虎皮毯之外,他把她的毛毯也铺开了,两张毯子中间甚至隔着一段距离,就只差没在中间放一碗水,警告她不要趁夜半时分,跨过楚河汉界,睡到他那张毯子上去了。

  她的好心情,老早被他的沉默消弭殆尽,甚至开始觉得生气了。

  当她看见两张分开的毯子时,好心情全数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的怒火,闪亮的明眸瞪着那僵硬的宽大背影,好想上前去踹他一脚。

  哼哼,她甚至敢打赌,现在的他肯定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当徐厚用溪水简单梳洗,走回虎皮毯子上,无声的拉上披肩盖妥,翻身背对她,预备去找周公下棋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喂,今晚你打算让我自己睡?”

  好不容易,这一整天下来,他终于有响应了。

  “嗯。”

  “你就不怕我逃走?”

  “不怕。”

  “我真的会逃喔!”

  “没关系。”

  “你不要以为,我是在说着玩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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