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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用劻背着不知为何倒在山径边的少年回到投宿的客栈房里,不算长的一段路,喘得他上气不接下气,赶忙将少年放到一旁的炕上,斟上一杯茶,先喘口气。

  “怪了,他看起来明明纤瘦得很,怎么背起来会这么重?而且他这么细瘦,怎么胸膛却挺厚实的?”感觉上,比他自己的还要厚实几分呢。劳用劻纳闷地自言自语着。

  他边喘着,边替自己再多斟上一杯茶,解解这许久未曾有过的热度。

  说到热度,那个少年身上似乎挺烫的。

  思及此,他立刻走向炕床,伸手探探少年的额,感觉上似乎没有那么烫……

  “倘若他真是病了呢?”

  劳用劻微愣地在炕边坐下,他思忖着到底该不该 为这少年请大夫来看诊;原则上该请个大夫来看看较 为妥当,只是他身上的银两不怎么妥当。

  如今时值人冬,要等到明年春试还得一段时间,而 他身上的银两就只够他在这简陋的客栈里窝上一阵子,还没算上他一天三顿的伙食,倘若再有其他的花费,那可就荷包见底了。

  但他都把人给搬回来了,就这么丢在一旁不照顾,实在也说不过去;若要照顾他,这花费……

  劳用劻有些伤脑筋地睐着少年,顺手把茶杯搁在几上,取来手巾沾湿拧干,再缓缓地拭去少年脸上的脏污,露出一张十分秀俊雅的面容;少年竟有双弯弯的柳眉和浓密如扇的长睫……

  他是个男人吗?这念头忽然浮上劳用劻的心头。

  再定眼一瞧,他不禁勾唇笑了,暗思忖着:少年明明身着一身男子的衣袍,怎么可能不是男子?

  而且仔细瞧瞧这布料……上头还绣了金线,质地像是锦缎,这可是大富人家才穿得起的衣袍;而他套在外头的马甲竟是丝绸,腰上居然还系了如意玉佩…

  这时,他才猛地发现这少年衣饰不俗,八成是城里的少爷,要不怎会是一身绣金银玉……哇!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富贵逼人的穿着,就连头上戴的暖帽,也是不同凡响。

  这少年定是出身富豪之家,才有这般“可怕”的行头。这儿是京城,说不定他是什么大官之后、名门子弟…他救了他,待他醒来,会不会赏他一点好处?

  劳用劻边想着,嘴角不由得扬高,不一会儿,他却倏地敛下。

  不成,他怎么能有如此狭隘可怕的想法?

  这官位财禄得靠自己去争取,他数载寒窗苦读,凭的就是这点骨气。况且这事若真如所想那般顺利,那么天下人都不用苦读,只消天天往山上走走,看能不能好运地捡到一位公子哥儿;再福气一点,说不准还可以结拜为兄弟;倘若真是鸿福齐天,说不定……

  唉!天底下岂会有这么好的事?劳用劻敲敲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胡思乱想。

  况且他也并非因此而救这少年,他不过是瞧他一个人躺在山径边,天寒地冻,若是不管他的话,他这条小命肯定不保。救人是不该求回报的,背他下山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虽然他有那么一点重。

  劳用劻敛眼瞅着少年过分俊雅的脸庞,见他好似极痛苦地蹙紧了眉,手直拉着系在下巴的珞绳。

  见状,他不由得动手替他解开珞绳,珞绳方解开,暖帽便松了开来,露出少年雪白的保、乌黑的发…

  他没有剃发…劳用劻健愣愣地盯着少年额前的发丝,内心思潮起伏。

  会不会是忘了剃?不可能吧,就算是忘了剃,也不该长到这么长吧……只有一个可能,他极其不愿做出这么可怕的揣测,但是……

  “不会吧!”他突然大喝一声。

  怎么可能!她不是少年郎而是个女娇娥?

  “吵什么……哪个混账东西这么不知死活地在本少爷耳边喳喳呼呼,扰本少爷的清梦?”关兰芷恼怒地蹙紧眉头,微微发火地张开长睫瞪视着扰她清梦的放肆之辈。

  “你是谁?我在哪儿?”

  她不慌不忙地抬起头环视四周,随即瞪向许久没发出声音的男子,怒不可遏地骂道:“你是耳朵聋了听不见,还是哑巴不会说话?本少爷的话,你没听清楚吗?”

  劳用劻根本没听进她的话,只是双眼瞪得发直,愣在当场说不出话。

  不是少年郎,她是个姑娘家,她是女的……而且她那双眼眸竟是如此澄澈潋滟,访若不染尘埃,绝美不似人间几物……但自她那张柔嫩欲滴的杏唇所吐出的话,压根儿不像姑娘家会说出口的话语,他一时竟迷惑了。

  “你瞧什么?再瞧,本少爷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见他的视线仍是缠绕在自己身上,关兰芷不由得恼怒。

  她不疾不徐地坐起身,明眸轻睐、神态自若,俨然把此处当成自家地方。

  关兰芷圆溜大眼骨碌碌转了一圈,微蹩柳眉,视线缓缓落在仿若柱子般直立眼前的男子。“是你把本少爷带来这里的?”

  过了好半晌,见他仍旧是不发一语,关兰芷忍不住发火了。

  “混账东西,本少爷问你话,你是在瞧个什么劲儿?”连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姑娘家说话,还是温柔点较好的……”他幽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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