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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打定主意,春恩擦去眼泪,穿衣着履,离开遇月小筑前往承明院。

  来到承明院,她探头一看,院里静悄悄地,好像谁都不在。

  都这时间了,霍晓涛还没回府吗?正思忖着,忽听见乘着夜风而来的说话声,她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庭院那头走来两个人,仔细一看,正是霍晓涛跟贞平。

  “大爷,您走好。”贞平使出吃奶的力气扶着身架子大过他许多的霍晓涛,气喘吁吁的往承明院走。

  霍晓涛醉了,他酒量不差,偏好白酒,每回应酬总是千杯不醉,即使有了醉意也依旧行止合宜,可今天,他却在自己的小宅子里喝得酩酊大醉。

  贞平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敢拦他,只能等他喝得差不多了才用马车将他载回来。

  “我没醉……”霍晓涛思绪迷迷糊糊,走路颠来倒去。

  “大爷,您醉了,明天看您怎么跟老爷子请安,唉。”贞平咕哝着,然后一叹。

  这时,他看见站在承明院外的春恩了,惊疑道:“咦,春姨娘?”

  春恩看他十分吃力地扶着酒醉的霍晓涛,下意识地想上前帮忙,却忽然想起霍晓涛如今对她很厌恶,便又不敢贸然出手。

  “怎么喝得这么醉?”她问。

  “我也拦不住大爷啊,不给他喝,他会骂人的。”贞平一脸无辜委屈。

  看他醉得可能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春恩这才放胆上前帮忙,与贞平一人一边架起霍晓涛,三人摇摇晃晃地进了承明院。

  费劲地将霍晓涛扛回屋里,再往锦榻上一放后,春恩跟贞平两人都快虚脱了。

  霍晓涛倒在榻上,脸色通红,双眼迷蒙地看着站在床边的春恩跟页平。

  他没反应,像是已经分不出谁是谁。

  “是应酬吗?”她问贞平。

  贞平摇头,“是借酒浇愁。”春恩听着,没有说话。

  贞平继续道:“这几日,大爷都阴阳怪气的,我也不敢问。前几日,崔姨娘跟二爷来找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倒是看见了,二爷鼻青脸肿的,听向阳院的人说,是从酒楼的阶梯上滚下来的。”

  闻言,春恩才知道,原来崔姨娘跟霍碧山来找过他呀!当下,她语带试探地道:“大爷可跟你说了什么?”

  贞平摇头,“大爷什么都没说,只是常常神情忧郁,若有所思的样子。”

  春恩看着醉倒在榻上的霍晓涛,内心感到歉疚及不舍,他心里一定很苦吧?

  那天晚上,他那般失控地打了霍碧山,可事后却未在霍腾溪面前拆穿她跟霍碧山的事情,想必是担心这样的家丑会对霍腾溪造成打击。

  “贞平,你去打点温水来。”她说。

  “是。”贞平答应一声,旋身便走了出去。

  春恩坐在床边,帮霍晓涛卸履脱袜,接着又趋前为他宽衣解带,脱掉那沾了尘土的外衫,在碰触到他的时候,又有些画面浮在脑海,她很快地甩脱了它们。

  她已经找到方法甩脱这些扰人的记忆,虽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总算能让她舒服一些。

  她将不断地发出细碎呓语的霍晓涛安置妥当,坐在床边等着贞平。

  不一会儿,贞平带着一盆热水回来了。

  “放着,我来就好。”春恩道。

  “这事怎能让春姨娘您……”贞平不敢把这侍候的事丢给春恩。

  春恩笑叹道:“我是他的妾室,我来服侍他不是应当的吗?”

  贞平微顿,本来是这样没错,但这阵子霍晓涛的情绪起伏太大,大得让他有点搞不懂了。之前看他三天两头往小筑去,平日里常不自觉地唇角上扬,一副如沐春风般的神情,可这几日总寒着一张脸,又自个儿在小宅子里独饮。

  主子愿意说的事,他听就好,主子不愿意说的事,他连问都不行。这是他侍候霍晓祷一年多来的心得。

  他跟着霍晓涛有十年了,他也隐约感觉得出来,病后的他……已不是从前的他。

  “我怕大爷醒来会怪我……”他怯怯地道。

  “不会的。”春恩温柔地看着他,“有事我扛。”

  她都这么说了,贞平也只好把人交给她,“那我先出去了。”语罢,他旋身步出寝室。春恩拧了纱巾,用温热的纱巾轻柔地擦拭着霍晓涛的脸。

  他微微地皱起浓眉,然后用手去拨,“唔……”

  她小心翼翼地擦完他的脸,再擦他的颈子,像之前照顾生病的子琮一般。

  “唔……”他皱着脸,那表情像孩子似的。

  从前贺春恩也是这样照顾着他的吧?那她是什么时候变心的?

  “唔……”霍晓涛闷哼一声,突然翻了个身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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