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陈毓华 > 再世为妃 | 上页 下页


  她心念电转的同时,一大把将整个门框塞得几乎进不来的花束,以非常华丽鲜妍的姿态出现了。

  “孩子们的娘,你看我给你摘了什么?”

  中低嗓音带着一股讨好的欢欣,那大到捧也捧不住的花,像是突然之间给这简单的宅子揉进了旖旎的颜色,屋里的人都怔住了。

  一张脸从高高举起、累累的紫红色花朵里冒出来,带笑的双眼又大又亮,实在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你这人,孩子都在。”杜氏玉白的脸染上一层薄薄的艳色,却是笑得像初绽的花,娇美动人。

  “我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想不到往年夏天才开的花,今年开得这么早。”他径自折下一朵,簪在杜氏的发髻上。

  那朵紫薇在乌黑的发上开得妍丽,娇花美人,美不胜收。

  房荇形容不来这样的爹,也没见过这样的娘。

  她不记得见过这样风华正茂、气质极佳……还会给娘亲摘花的爹。

  她也没见过会这么笑着,温柔如水的娘。

  娘在她以前的记忆里,总是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言不笑,清冷得像天边的弦月,谁也走不进她心底;而爹则纳了数也数不清的妾室,不苟言笑,对她不闻不问;唯一对她好的哥哥,却在她十四岁那年出了意外,天人永别了。

  她孤伶伶的长大,一遇到令她倾心的明融之,虽然娘亲坚决反对,她还是不管不顾的离开了那个冷冰冰的家。

  看着眼前的景象,她咬了下指头,又重又狠的。

  房时发现她的小动作,轻轻拉出被她凌虐的食指,又瞧见那上头的咬痕,蹙起修长的眉目。“荇儿这是怎么了?爹娘也不是今天感情才这么好。”说着,耳廓却是微微地红着。

  “爹的丫丫怎么了?这眉头皱得可以夹蚂蚁了。”一双大手将她从长凳上捞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抱到自己腿上,然后坐下。

  她这次可是僵得十分彻底,眼珠子吓得动都没敢动一下,可心底百转千回,激越酸楚一古脑涌上心头。

  房子越可没想过女儿会不自在,“让爹看看丫丫的烧退了没?”也不等她反应,温热的额头便朝着她的额头碰过去。

  她情难自已,两颗又大又沉重的泪珠就这样掉进了陶碗里面。

  房时大惊,差点要伸手去抱房荇。

  “丫丫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看再请隔壁的白大夫来瞧瞧吧,到底是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是哪儿还不舒服。”房子越一阵担心,温颜对着妻子说。

  已经摆好碗筷坐下的杜氏点点头,开口就要叫房时去请人了。

  “……荇儿只是饿……”房荇眨眨眼,扁小嘴,抿出颊边小小梨涡,那乌溜溜的眼珠子上,长长的睫毛还沾着少许的水雾,声音糯糯软软,让人喜爱得不得了。

  没有人发现她脑门上已经起了一层虚汗。

  上一世已经是几岁的人了,这会儿却得扮小,好别扭,好不习惯。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们居然净顾着说话,来来来,这是你最爱吃的包子。”房子越夹起一个包子就往她碟子里放。

  她看着包子,也不急着往嘴里塞,抓起自己的筷子,惊险万分的夹了一个包子往杜氏前面递,“娘也吃一个。”

  看她五根小爪子不甚灵活的样子,杜氏惊喜的拿起碟子赶紧接过来。

  这还不算完,房荇又给她爹夹了一个,这才大功告成。

  这小手小脚真是不方便,连筷子都不好使,腹诽着,她干脆抓起自己那白嫩包子,吹了几口,啊呜一声的咬下去,汤汁和肉馅一口气吃进嘴里,她嘴里嚼着东西,也不讲什么礼节,口齿不清的对杜氏赞美,“娘做的包子……好好吃。”

  杜氏分别又给儿子和女儿再夹了一个,眼里都是疼爱和幸福。

  房荇吃第二个包子的时候,嘴里依旧含糊不清——

  “爹?”

  “唔。”

  “娘?”

  “嗯?”

  “房时?”

  她立刻遭到白眼。“没大没小,叫哥。”

  她笑得傻兮兮的,嘴角带着一点小葱粒。

  能尽情的看着娘亲的面容,尽情的喊爹娘,就算是一场梦好了,让她在这个梦中躺一躺,一会,一会就好。

  房子越是江南河晏县的七品父母官,河晏地处南方,房子越在这里任知县六年,仁厚爱民,多有政绩,颇受地方人民爱戴。

  他们这一家并不像一般官家内眷住在府衙的北后院,而是住在自己置的产业,一间很普通的三进院子。

  对显贵的官家人来说是小了点,但房府人少,三进院子却是恰恰足够了。

  前头一进是厅堂与书房,房子越在外如果有看不完的公文和邸报,多在这里处理,另一侧间则供午间小歇用,二进是正院,房家人日常的起居之所,正屋当中是正堂,东西两侧是耳房,东耳房是卧室,西耳房日常起居用,正屋两侧各有两间厢房,则是房时和房荇的房间,至于小库房和净房就在后院一溜排更小的后罩房,靠西一点,用砖墙隔出来,作为厨房和柴房。

  房荇蹲在小院子的菜圃,看着闲适散步过她眼前的母鸡,有一搭没一搭的啄着泥土里的蚯蚓,这一看就是半天,连来上工的婆子和媳妇经过,过来同她说话时,她要不是有气无力的嗯一声,要不就心不在焉的点头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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