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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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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着天花板上的繁复纹路。 “喜儿?”项穹苍也发现了妻子的冷淡。 “我本来就不好看,你不要难过。”她出言安慰。 她知道自己不是国色天香,连一点美女的边都沾不上。 “我绝对没有嫌弃的意思,我这阵子……被太多事情冲昏头了,说话口不择言。”知道娘子相貌普通,可天地良心,那从来不是他用来与旁人比较的东西。 “我懂,我不会自己无聊钻牛角尖。” 项穹苍也躺进大床,他的指摩挲着喜儿耳后的肌肤,然后用手肘撑在她上方。 他的妻子或许没有显眼的风雅韵致,可是在她看似含蓄的平淡里却淡淡流露着女人少有的灵活聪颖。 项穹苍深深地吻着结缡的娘子,全心全意的爱意都灌注在这深长缠绵的吻里面,他吻得喜儿差点喘不过气,脸红如醉。 “我爱你,喜儿,你知道我每天一出门就想着天黑赶快回来抱你,我是不是很变态,爱娘子爱成这个样子?” “你这甜言蜜语真够人受用,好吧,那么老爷子,你恐怕得找个人来教我宫廷礼仪了。” 人生在世,很难做到你不要什么就可以真的不要,尤其在嫁进了这样的家庭中。 该屈服的,该顺从的,还是得无畏地走过去。 她总不能在宫廷中给丈夫跌了股,里子跟面子都输了会难看吧。 “好喜儿!”项穹苍一拍大腿。“明日识知堂的师傅要来到任,不如请他一并教了。” “识知堂?你是说给孩子们读书的学堂?” “高兴吗?你心心念念着,我也总得加快马力把事情办妥,把夫子找来才好开课啊。”拨出一小块地,一座小院落,对他来说不费吹灰力,能见着爱听孩子们朗朗读书声的娘子笑靥,比较重要。 他说过,只要是她想要的,就算天上的星星、海底的珠贝,他都会去找来。 “夫君。”她偎了过去。 项穹苍轻抚那柔软的发,下巴抵着喜儿的头顶。 “我这些日子忙,疏忽了你,别生我的气,改日我带你好好地逛逛大街,好吗?” “好。”她闭眼,只要有她夫君的地方哪里都好,她都喜欢,都心满意足。 她的心愿好小好小,虽然荣华富贵的承诺令人心动,可是再多的富贵都不是让她留在这里的理由。 留在这里,因为这里是她家,有丈夫和她一起的家。 神识是浑沌的,略沉的身子被暗夜中突然伸长的胳臂连人带着锦被包裹了起来,忽觉腾空,本来睡得沉沉的人儿惊呼地睁开杏眼。 熟悉的味道,是她闭上眼睛也能描绘出轮廓来的人。 “你这是做什么?” 他想把她带到哪去? 项穹苍咧出一排白牙,低头汲取了专属于喜儿的香气,亲亲她的额头。“半夜不睡觉做什么,当小偷啊。” “你放我下来,要是被人撞见了……那多难看。” “什么难不难看,相公抱娘子,天经地义。”他离开温暖的大床,踏出门坎,此时月上中天,银色和青色的月辉交织成一轮惊心动魄的蓬光,来到府邸高处,简直像触手可及。 来喜儿哪还待得住,翻身就想下来,却让项穹苍阻止了。 “我们上屋顶去。” “屋顶?” “不然你以为我们出来做什么?真的当小偷,偷自家的东西?”他乐不可支,要不是没有多余的手,肯定又要多吃一下怀中人儿的豆腐了。 来喜儿忍住要往他胳肢窝戳过去的冲动,再说隔着厚重的被子,没有一指神通的功力也无法穿透重重障碍吧。 怀中虽然多了个人的重量,项穹苍却轻松如常,借着墙面与树干,跳跃之间上了一间瓦房的屋脊。 “要放你下来喽,可以站稳吗?” “嗯,没问题。” “被子不可以拿下来,屋顶风大。”要是忘记叮咛,只会照顾别人却很少想到自己的喜儿一定会把保暖的被子拿掉,只顾着赞叹星星的美丽。 “知道了,管家公!”她轻嗔。 两人在屋脊坐定,院内曲径回廊幽深深,如不规则棋盘似延伸出去的街道巷弄只有零星的灯火烛光,这是一个万籁俱寂的夜。 “你记不记得我们在老家的时候常常这样偎着看星星?” “怎么不记得,你下工回来,洗得一身舒爽,睡前总要看过天上那十字星才能睡,我记得曾经问你为什么知道那十字星永恒都在,你说是一个流浪的胡商告诉你的,那胡商天天在星空下搭帐篷睡觉,穿越过神秘复杂的沙汉,搭船走过巨浪滔天的国家,后来……你没有回家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看着那个星星,许愿让你回来……” “喜儿……” “不提、不提……都过去了。” “其实沙漠、流浪、大海、天上星都是我的幻想,我跟你说过吧,我从小由嬷嬷带大,一个玩伴也没有,一个人只能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如果我不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也许会是个伟大的流浪商人也说不定。” 那是一个寂寞孩子的想象,也许单调也许不切实际,却抚慰了他寂寞如死的童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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