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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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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细细颤抖着,难以言喻的激动让她握紧早被冻到僵硬的手。 他怎么知道……她想寻死? “也许你应该听一下我的意见。”谁会面目如此宁静却看着老树想上吊? 四周安静得仿佛剩下两人胸腔中的心跳。 “老树的枝干很容易折断,要是你寻死的意志还是很坚定的话,跳下旁边的池子也许比较不会给旁人找麻烦,而且应该也比较不痛。”他的声音比一地的雪还要冷。 一阵风来,小春的发云丝漫漫的铺开。 她把百里雪朔的话当真了,看她认真考虑的神色他笑容逸去,眼底的冷绝叫人心颤。 小春闭上了眼,她没看到百里雪朔眼底的深意。 她知道百里雪朔转身走了,踏在雪地上的脚步又重又大。 她木然的抽出脚来,白缎鞋早就湿透,一步步迈向不远处的湖。 那湖水由什么海曲曲折折引来,因为是活水,湖面上只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霜,随便丢颗石子也能撞出个洞来。 “爹……紫阳……” 她在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明明她都躲到这里来了,那些人为什么不能放过她的亲人? 紫阳说得没错,她是祸水,只会带来灾难,这张脸好沉重,她也不想没事生那么好,别人眼中的美貌是好的吗? 无数风波生,都因为这张脸,她可不可以不要了? 生无可恋,死又何惧~~ 她踩下石阶,然后发现脚底空了,极薄的冰发出龟裂的声响,水突破冰层没上了她的裙子,她睁大眼将整个人投入那波清浅…… 书房。 夜寂寂,梨花木的书几上伏着一回来就挑灯夜战半个月待结账本的人,他的脸有些白,还不断的传出轻咳。 密密麻麻的数字,一个零头都要细细斟酌不能错过;也不过就出门十几天,这些累积下来的小山是怎么回事? 剥啄声轻响,听得出来只是意思意思的敲门,不待里面的人允声好,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就径自推门走了进来,也顺便替温暖的屋内带进来一阵冷风。 两个大男人分别往火炉偎去,搓着摊冷的双手,放着大开的门户任冷风飕飕的卷进来。 百里雪朔认命的起身去掩门落栓。 “好冷啊,这雪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一人霸着一盆炉火,随手把虎爪几上的糕饼往肚皮塞。“老二,你要不要来一块?” 天下最没有大哥样子的就数他百里陌。 百里鸣彧理都不想理的反拈了一块桂圆糕塞进百里陌嘴巴,他备受困扰了一天的耳朵终于得到暂时的休息。 即便从小生长在这里,每年都要跟冷冰冰的天气奋斗过这么一回,百里鸣彧就是不习惯,冬天他宁可窝在家,最好是一步都不要出门,可是偌大的家业,又怎么可能不分工合作。 一个好吃甜食,一个惧冷,那么百里雪朔弱点在哪? 一时要说清楚,好像没有。 “吃来吃去还是陈记的桂圆糕最好吃。”舒坦呐,才咽下,含糊的嘴巴对美食无尽的崇拜表现在最直接的赞美里。 关好门,慢吞吞回到太师椅的百里雪朔依旧低头研究着账簿上的数字,好像那闯进来的两个人毫无紧要。 “我说朔官,你怎么跟老二一样怕起冷来了?” 百里陌的大嗓门让他分神的瞄了隔着玉屏风后的事物一眼,抽不冷子放下枯索乏味的本子,抬眼看他两个兄长。 两人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也偏过头去对着描山鸟绘野花的屏风瞧了半天,总算百里鸣彧的反应比那大木头一样的大哥好上太多,他抽指比着屏风后面── “耳房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你认为是什么?”压下喉头的痒冲出了唇,他喂了自己一口热茶。 “朔官,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打起哑谜来?” “我有吗?” “我听说你在五里坡遭到暗算,你的脸色不大好,要请木兰先生过府来瞧瞧吗?” “只是有些受寒,跟五里坡的事情无关。” “受寒?”很难让人取信的说法。 百里家的人虽然称不上百炼金刚,可每个人都有一身武艺,而三个兄弟中又数百里雪朔最强,他的强是无底深渊,就连他们也不清楚虚实,这样的人会被区区邪寒感染,可是奇闻。 “你放在里面的重要东西可以让我们瞧瞧吗?”掩不住好奇,百里鸣彧的精神都来了。 “可以,只是要放轻些脚步。” “知道了。” 哪知道不过片刻,两个阳刚威武的大男人竟有些步履艰难的走出来,脸色诡异,然后一个箭步抢着百里雪朔刚刚喝过的茶就口的倒。 “寻短见的人是她?”温茶顺入喉咙,百里鸣彧的声音才回来。 甫进家门,有人跳湖自杀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大大小小只要瞧见他们就抓着不放放送一遍,安静的宅子像炸翻的蚂蚁锅,到处都有人交头接耳,想装做一无所知都没办法。 这种事可大可小,可传出去总是难听,不弄清楚等到谣言满天飞就麻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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