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陈毓华 > 想婚了 | 上页 下页


  其中,有个大包裹猝然攫住她的眼光。

  那是一座白玉屏风,虽然只能看见上头的饰绘,其他地方都用厚厚的纸板和海绵捆着,但那沁凉的感觉仿佛伸手就能感觉到;也许真的人不可貌相,他居然收集这么多古色古香的东西。

  谁叫她钱包空空,只能到家具店偷偷摸摸宝贝,过干瘾。

  看着工人们吃力的从大货车上搬下最后一样家具,那是一张床。

  混合着淡紫、深蓝、柠檬绿三色轻轻染起来的美丽,四柱桃花心木大床,足足可以睡好几个人那么大,床头雕镂着扑克牌上头国王跟皇后,床尾则是武士,其他空白处则雕上黑桃、红心、方块、梅花,四色花美丽非凡。

  太过美丽的东西会叫人生出幸福的悲哀,奇妙的情绪梗在吕可娣的喉头,她红红的眼湿润了起来。

  她伸手摸着弹性甚佳的床铺,嘴巴却喃喃的说服自己,“这床,没什么不一样,只是一张床。”

  是啊,是啊,它柔软得不可思议。

  “我只摸一下,一下子。”说是一下子,小手却仍模来摸去,爱不释手。

  等到她回神,人已经在床上躺平,双手虔诚的放在小腹上面,四周弥漫着似曾相识的味道……她有多久不曾好好睡过觉了?这味道、这味道……她似乎在哪闻过,记忆里的芬芳,这时候悄悄散发了出来。

  “傻可娣,这是别人的床耶,所以……”她稍稍借躺一下,工人和主人都不在,她只躺一下应该不会怎样的。她喃喃的自我安慰着。

  半晌后,当奥伏羲跟工人们又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情况——一个称不上天使的天使,正极度虔诚的睡在他个人专用的睡床上。

  奥伏羲的表情深沉。

  她的脸真小,大半被如云的褐色长发给覆盖住,直达发根的颜色,是天生自然,并非时下年轻人染出来的五颜六色。

  在阳光的直射下,脂粉未施的脸蛋素净如瓷,唇红嫩似樱桃,温柔垂下的眼睫毛安静地栖息着,像是只要惊醒就会如同彩蝶般翮然飞去,洁白的颈子下是一件无袖香草色针织衫、牛仔裤,服帖的衬出她不算玲珑有致却也是山峦起伏的身材。

  “这是欢迎新邻居的擞步吗?把自己当成礼物送上。”不带恶意的玩笑很自然的从搬家工人的嘴里吐出。

  “哈哈,哈死也没有你的分啦。”另一位工人笑着吐槽。

  “小范,啤酒呢,拿来给这些家伙洗洗嘴,嘴巴臭死了,都是一些黄色废料!”大罗开骂,大力水手拳招呼了他们的啤酒肚。

  他们吃痛喊叫的声音,抓回奥伏羲突然飘远的思绪。

  她那困倦怠疲惫而浮现的黑眼圈叫人无法忽视,女人不是最注重美容睡眠的吗?她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可就算再累,也没有必要爬上他的床吧?

  的确叫人印象深刻,短时间,他是忘不了这个女人了。

  “奥先生,这要怎么办?”大罗无奈的问着。他的搬家公司成立多年,就数今天最好玩。

  “先把床抬进去吧。”

  “搬新厝,新娘自动送上门,眠床跟新娘同进房。”搬家工人们肆无忌惮的开起玩笑。

  “少不正经了,做事!”大罗吼着。

  吕可娣嘤咛了声,好吵,蚊子吗?

  她轻翻了身……

  春眠不觉晓。

  第二章

  一早醒来,吕可娣眨眨眼,待看清四周,想起昨天……天啊!她连床带人被搬进屋?像一尾煮熟的烧酒虾,她跳下大床就往外跑。

  她不停狂奔,像后面有怪兽追着,血管的热气加快循环,她真是丢脸丢到大西洋去了!

  “噢!”不知道撞上什么东西,软软的充满弹性,可是冲劲太大,她还是痛得咧大嘴。

  “喂,你走路不看路的吗?”低低的声音非常悦耳,虽然带着抱怨,但如丝般的钻进她的耳朵,令她蓦然回过神。

  看清楚眼前的人,她揉眼,“荷眼?”

  她要上班了吗?这么早,时间好像还没到,而且荷眼对时间向来没概念,是标准的迟到大王,多年捧着的饭碗没掉破,真是奇迹!

  “花开了。”荷眼用着宣告极为重要事情的语气说,像天下都该为之动容,或是为这件事拍拍手。

  屋前花木扶疏,虽然没什么特别娇贵的花朵,但莺歌特产的大水缸浮着白紫粉相间的莲花,一小亩薰衣草,贴着泥土的猪母草……这些台湾乡下常见的植物,则为此处增添不少美意。

  其中最引人侧目的,是一株长达好几丈高的墨海棠,叶子片片比纯净的翡翠还要绿,那种细嫩温润带着自然的灵气,就像还魂的花妖穿梭时空,不蔓不枝的伫立在红尘人间。

  荷眼痴痴的看着墨海棠花,她一身柠檬绿香奈儿最新一季的服装,修长的腿纤细白皙,乌黑如墨的长发飘逸的流泻至腰际。美眸中充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开了……”她喃喃惊叹。

  花香吐纳。

  是真的,不是做梦。

  也不知道是气候不对还是照顾的方式错误,只长叶子不开花的墨诲棠居然破天荒的开了几百朵,每一朵都有女子的拳头那么大,冷香飞蹿,嫣然飘动。

  吕可娣揉了揉眼睛,“哇勒,真的耶。”

  以前就连朵小花苞也没见过,现今突然没消没息的盛放,是什么事要发生的预兆啊?简直是吊诡!

  “别碰,一碰,她就会飞走。”吕可娣的指头才动,荷眼便大惊小怪的嚷嚷。

  “小气,我只是确定一下。”娇嫩的花蕊清明如春天最初的夜露,几乎叫人转不开眼睛。

  “可娣,”荷眼转向她,妩媚的眼睛有着惊讶过后的空茫,“你咬我一下。”

  “只是花开,有必要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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