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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我都还没说要用你呢,眼里只有银子。”

  芮云谨耳根泛红的搔了下脸。

  芮柚紫蹙了蹙眉,“老实说,家里是不是有困难?”她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莫非因为自己出嫁,掏光了家底?

  想着她那极品老爹,捧着觅来的玉石古玩什么都不做,只知道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连筷子摆在碗柜的哪都不知,就算扫帚横在路上,他也能看也不看的跨过去,他唯一的优点就是除了他们几个姊弟,并没有纳什么姨娘之流的女人来让母亲添堵。

  “老实说!”想听实话,她语气添了几分严厉。

  芮云谨没被她吓着,反而勾起她的胳膊,蹭了蹭。“阿姊,你是知道你弟弟我不是个读书的料子,读书要进学,要买笔墨,要应酬同侪,又要吃穿,哪样不要钱?这些银子与其花在我身上,不如供给大哥,再说了,我硬把书读了,从赶考的路费,从秀才到举人,哪项不需要诸多银子铺路?单靠家里那几亩薄田,就算勉为其难的读上几年书,没银钱通关,路走得下去吗?”

  “家里的境况这么不好吗?”她揉捏自己的手指。

  她嫁妆单子上的一处田庄、两处房舍都是舅舅给的添箱礼,爹娘给的是一些绸缎料子和家具、瓷器摆设。

  她娘一直是量入为出在过日子,弟弟们也没有京里那些富家子弟的纨绔气息,那银子都花到哪去了?

  还未出嫁时,她偶尔会帮着母亲管管账,家里虽然必须斤斤计较着过日子,那是因为母亲节省,不浪费,总说钱要花在刀口上,但是家里还是有几许恒产的。

  “你也知道爹是个花钱如流水的,我和大哥都觉得家里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他大手大脚的往外撒,再说我大了,我们家总该有人出来赚钱,什么仕途不仕途的,能填饱肚子才要紧。”他没赶告诉老姊,他那极品老爹不知道哪掏来的古玩,就花了上万两,娘念了他以后消停了一段日子,没多久又故态复萌,一来二去,娘管不住爹,只能扣着家用,但这只是消极做法,能顶什么事?

  他们是什么人家,吃饭还游刃有余,把风雅当饭吃,不是他对父亲不敬,那真的是败家了!

  爹爹不可靠,姊姊又出嫁,他考虑了再考虑,大哥若能在仕途上精进,他便当个钱袋子,兄弟俩互相帮衬,也没什么不好,人呐自立自强,比较靠谱。

  “只要你有心读书,阿姊会供你上学的。”她忍不住抱了芮云谨一把,却发现这弟弟比想象中要瘦多了。“倒是爹,娘怎么就不盯紧着他一点,让他胡乱买东西?”

  “我们家也只有你劝得动爹,娘哪有爹的办法。”

  这个败家爹,她有机会得回家瞧瞧了。

  “我不碍事的,倒是阿姊和姊夫是怎么回事?怎地闹得这么僵?还让你搬出了郡王府?”

  他从小就和阿姊亲近、但是再亲近,她也不曾这样抱过他,身体一僵之后,感觉到了温暖,想到阿姊的近况,又替她觉得难过和不值了。

  “谁家夫妻不吵架的?”芮柚紫被他的话噎了噎。“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还有我的事千万别让爹娘知道。”

  芮云谨哇哇叫,不依了。“阿姊还把我当小孩看!”

  “不好好读书,偷跑出来不是小鬼的作为是什么!”她敲了弟弟的额头一个栗爆。

  这时城西也到了。

  这成衣铺真的不大,要价九百两是因京城的地皮本来就比别处贵,芮柚紫屋前屋后看过一遍后,端着茶杯在铺子里坐了半个时辰,发现这里虽然是街尾,但人流不少,最妙的是成衣铺的对街竟然是一家酒楼。

  她将来要卖酒,对面是酒楼,不谋而合,这是老天要帮她是吧?

  店主见这位公子坐在那半天不吭一声,直摩挲杯底,以为交易大概无望,谁知道这位公子一起身就说买了。

  店主见芮柚紫爽朗,主动包了上衙门登记过户的一切手续费。

  将店铺地址、店主姓名、和谁人购买、购买金额等一应写入条款,在末端按上指印,合同便算完成了。

  那位前任店家承诺两天后会搬出成衣铺,让她好赶紧请人来整修店面,早日开业。

  芮柚紫道谢后,三人往存放马车的地方走去。

  “阿姊,你也不问问那店主为什么要急着出售店面,一开口就买下来?”这个姊姊出嫁前和出嫁后真有点不太一样,自然不做作,还带着一股子利落,可那有什么关系,他倒是觉得这样的阿姊比当闺阁小姐时更令人喜欢。

  看来,婚姻真是锻炼人的地方。

  但是,让阿姊这样抛头露面的姊夫,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事到底要不回家时和娘提一提呢?

  一想到娘亲最近欠安的身子,他又打住了这个想法。

  “人家生意不做了自然有他的道理,每个人要做一件事情之前必定都经过思索和考虑,他要卖,有人买,便是了。”

  芮云谨想想也是有理。

  “我能买下这铺子还要感谢表哥奔走,柚娘在此谢过。”她端端正正向谈观行了礼。

  “柚娘这是把我当外人看,我要受了你的礼,回去我爹不打我才怪!”多年跟着他父亲到处奔走,他早就能独当一面,这种事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何况芮柚紫不是别人,是他的亲亲小表妹。

  芮柚紫从褡楗袋里掏出面额五十两的两张银票,递给谈观。

  “铺子要开张,得先请木匠做些货架子上去,还要把墙壁重新上漆,事儿不少,一事不劳二主,还要请你奔走。”

  “这算什么事儿,包在我身上!”他很自然的收下芮柚紫给的银票。公归公,私归私,这条线,他拿捏的很好,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收这钱,这表妹怕是以后不会再向他开口,拜托他做任何事情。

  与其为了这点钱在那里推搡,不如爽快的收下。

  铺子这件事便这样定下了。

  芮柚紫这边如火如荼的提纯酒,苦于人手不足,对那堆置在杂物间的粗盐只能干瞪眼,她多希望自己能生出四只手八条腿,恨不得好酒、精盐能赶紧替她生出钱子来。

  她面临的问题不只有人手不够,产量也达不到她的理想。

  简陋的三眼灶台就算夜以继日,也提纯不出多少酒出来。

  她需要一个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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