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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这不是很普通的知识吗?家里人有个不痛快,不该请大夫,起码请个铃医也成,把把脉,抓个药方,才是正途。

  芮柚紫实在不想承认她已经想起来这个谈观是谁。

  他是谈府的嫡大少爷,也就是她的表哥,在老魁号酒楼一下没认出来,方才走在路上的时候反复琢磨,这才想起来,因为这个表哥从十岁起就随着舅舅在外经商,几年难得见上一面,记忆里比较会来找她谈心事,送她东西的反而是谈家老二谈学。

  既然是自家人,就算他没把自己认出来,也给不了难看的脸色。“你怎么跟着来了?”

  “对小兄弟太好奇了,没办法。”他笑得温润如玉,令人无法讨厌。

  芮柚紫瞪他一眼。

  谈观心里一跳。他是怎么了,这位小兄弟的神情模样怎么这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但他很快截断心里那丁点揣测,一个是姑娘家,已嫁为人妇,一个是男人,怎么想都不可能。

  “还未请教小哥大名。”

  “小姓芮。”

  “祥瑞的瑞吗?瑞兄弟,敝姓谈,谈观。”

  祥瑞就祥瑞吧。“谈兄,这位大娘由于大量出汗,引起痉挛,你瞧她的小腿,身体部分浮肿,这都是因为身体盐分补充不及时产生的现象,这跟平时的饮食有关系,如果人长期吃不到足够的盐,会产生各种不良症状,轻则没力气去干活,严重的,就像大娘这样虚脱,因为电解质失衡,所以,她目前最需要的急救方法就是吃一粒米大小的盐巴,因为月牙家没有盐巴,若有一碗稍咸的热汤喝,也能缓解这情况。”

  这时一碗热汤的功效胜过平时的山珍海味。

  “你懂医?”他错愕极了。

  “我是个门外汉,但是因为饮食不当造成死亡的例子我却见过。”这话不是胡诌,她在现代有个嗜甜的同学,因为住校,家人鞭长莫及,同学的劝说她也当耳边风,三餐、零食都把甜品糕点当饭吃,最后晕倒送到医院,却已经回天乏术,后来医师不厌其烦给他们上了这么一堂课。

  “兄弟不才,请教瑞兄弟,何谓电解质?”

  芮柚紫很想踹这表哥一脚,你会不会太好问了?

  “简言之,就是身体缺乏盐分。”芮柚紫打马虎眼,她总不能在这当口给谈观上一堂化学课,把那些化学程序背给他听,再告诉他,能够熔融,或是溶于水中解离成为阴、阳离子,能帮助导电者,称为电解质。

  幸好魏子回来得及时,他提着饭庄的食盒汗流浃背的跑进门,掀开盖子,把还热腾腾的大瓷碗和汤匙拿了出来。

  “月牙,赶紧喂你娘喝点汤。”芮柚紫帮着把被褥、稻草枕头垫到妇人身后,又让魏子端着海碗,让他舀出肉汤一勺一勺的喂进妇人的口中。

  虽然刚开始汤汁都流了下来,片刻后,像尝到热咸的滋味,蚌壳般的牙口居然能慢慢咽下汤水,最后把一碗肉汤吃得干干净净。

  即使是站在门口没有丝毫意愿进来的九皇子和任雍容,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月牙把母亲安置好,用手臂抹了两把眼泪,作势便要给芮柚紫下跪。

  芮柚紫不让他跪。“往后要注意多给大娘补充盐分,慢慢养着,如果还是不放心,去找个坐堂大夫来瞧瞧,大夫如果说需要抓药就抓,需要吃补就多买点鸡蛋、肉回来,知道吗?”

  他咬牙应了,家里连一文钱也没有,不过为了娘,无论如何他会去设法的。

  “公子就让牙儿跪,代替民妇感谢公子的救命大恩。”妇人慢慢的竟然能一口气说出好些个字。

  “大娘您好好歇着,我请月牙帮我办点事,晚点就让他回来可好?”

  “公子有事就差遣他,不是民妇自夸,我这孩子就是灵活,任何事情交代他,一定会负责任的。”

  “娘,没有人这样说道自己儿子的。”月牙偷偷在他娘耳边说道,一边把水壶、水杯放在他娘手构得着的小几上,再三叮嘱他娘好好躺着等他回来,这才尾随着芮柚紫出去。

  芮柚紫一出门自然撞见门神善鄯和任雍容两人,她也不介意缺了风流倜傥的谢语。

  “诸位公子,我还有事要办,就此别过。”她也不问他们到底跟着来干么,普天之下都是王土,想去哪是别人的自由,但是,她不想见到某人也是她的自由。

  难得出个门,半天就见了两次面,频率这么高,不是霉运罩顶是什么?

  任雍容额头青筋凸起,气得腮帮子都疼了。

  这个小混帐,对九皇子还知道要彬彬有礼,对谈观也有说有笑,为什么把他当空气,独独漠视他一个人?

  他把鞋子扔到他脸上的帐还没有清呢!

  “雍容,人都走远了,你的牙再磨下去,牙歪了,翩翩公子的名号可得换人当了。”谈观发现这两人不对盘,他所知道的任雍容虽然独断独行,但绝少这么针对一个人,他朝九皇子眨了眨眼,得到一个深有同感的眼神。

  “你想让我暴打你一顿吗?”任雍容暴躁的抓狂威胁。

  为一个今日初见面的人心绪紊乱,轻易的牵动自己的喜怒哀乐,他对这小矮人太有感觉了,这样不好。

  他什么时候成了一头热、没脑的人?

  他得冷静,从来想与他交友的人只有来靠近他,与他交好,没有他去靠近别人的道理,可今天反了。

  那小子到底是哪里人?这般横空出世,莫名其妙,又令人费解,看似脆弱不堪,又机智坚定,瞧那小子照护那妇人的细致小心,完全无视这地方的污秽恐怖和病人身上散发出熏人的臭味,据他所知,即便一般所谓救死扶伤的大夫也会看人下菜碟的,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像那小子这般纯粹救人?

  他思绪骤然一转。

  他不得不防,是的,他得防着,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在他眼皮子下蹦跳,这其中肯定有诈,那只鞋凭什么不往别人的身上砸,反倒冲着他来?

  可是瞧瞧那小子方才那是什么态度,压根把他当空气……不,他又激动起来,他的冷静稳重上哪去了?

  被狗吃了吗?

  呸,都是那小子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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