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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这样周而复始,不到初五,时间都不是自己的,主子的胃会不好,就是这样来的。

  谢隐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揉着眉心,没说话。

  这时马车却忽然停下来了,袁仲一个没坐稳,撞了下,立即挑开厚帘子问马夫,“马车怎么停了?大爷正在休息。”

  马夫也气恼,他驾着两匹神骏黑马,又因为是国师的车驾,一路跑得飞快,没想到一个汉子从路旁窜出来,钻进一圈围观的人里,要不是他强绳勒得快,就撞上了。

  车夫张嘴就骂,“他奶奶的,大街上凑什么热闹,寻死也不是这个法子,我要是心狠,就把你当青石板辗过去了!”

  “去看看发生什么事?”谢隐出声吩咐马夫,他从窗户看见那群看热闹的人为数不少,还隐隐有哭泣声传来。

  马夫很快打探回来。“是个妇人,指控有位姑娘抢了她的男人,又哭又求的,又说两人两情相悦,许下终生,连孩子都有了,她知道自己出身卑微,只求那位姑娘收容她们母子,她愿意为婢为奴。”

  袁仲说道:“合着是人家的家务事,要不绕道,要不把人群驱散了,继续赶路。”

  然而谢隐推开门,率先下了马车,袁仲一愣,连忙跟了下去。

  这时马夫已经去把人群都赶跑了,路边就剩下不依不饶的宋芸娘和渐露不耐烦的孙拂主仆,还有因为外头喧闹跑出来扞卫自家小东家的铺子掌柜和伙计。

  谢隐在马车里就听见了孙拂的说话声,她的声音不大,态度却不容置疑。“这位夫人,你与姚家少爷的事情应该两人私了,扯着我这么个外人,我也无能为力。”

  宋芸娘这朵小白花瞧着孙拂油盐不进,人群又散光了,顿时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她虽然是个乡下村姑,却也不是那种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往地上一坐、撒泼耍赖的市井泼妇,腆着脸面求到孙拂跟前来,已经是她的极限。

  要不是计穷,她又何苦这样糟贱自己和别人,她已经好几个月见不到姚拓的面,使人送信也石沉大海,他们母子住在姚拓租赁的小院里,虽然不缺银钱,但心却似油煎,又听说姚孙两家的亲事已经提上日程,那她呢?她和孩子怎么办?

  已经想不出任何法子的她只能横了心,把孩子托了对门的老嫡子照看,雇了驴车,只身入城,花了不少的银钱打听孙家那位姑娘的行踪,知道她每隔两日都会到东鹊街的两家铺子查看,她死心眼的守着药铺,终于让她见到了孙拂主仆。

  她什么都不求,只求孙拂能让她留在姚拓身边,做妾、做奴婢她都甘愿。

  一看见气度不凡的谢隐过来,宋芸娘脑子一热,转身扑到他脚下。“这位大爷,求您评评理,芸娘就是个苦命的女子,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守在姚郎的身边,倒茶、洗脚,做牛做马我都愿意,孙姑娘好硬的心肠,小女子这点微末的要求都不……”

  她还没能沾到谢隐的袍子,只觉得领子一紧,已被马夫高高拎起甩到了一边,也算她运气好,这一摔,摔到一团残雪上,除了满头满脸满身的污雪,哙了几口脏雪,倒没受什么外伤。

  孙拂没想会在街头遇见谢隐,还是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他穿了件圆领锦袍,腰间系着犀革带,外头披着一件黑色大笔,身后跟着一个穿赭红衣袍的文士,至于那个抓住宋芸娘的男子又重新把她抓起,正在问话。

  孙拂见了礼。“大人。”

  “叫大人太生疏,我们两人的时候就喊我名字好了。”谢隐仍是笑意浅浅,但目光深沉,冬日的冷冽彷佛都融进他的眸子,又从他的眸子漫进她的心底。

  孙拂还是有些不太能接受谢隐如今这模样,明明记忆中还是青葱少年,虽然也不是那么爱笑,如今这冷酷劲真教人消化不良。

  “那妇人与你熟识?”他不问她遇到何事,也不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只问她与宋芸娘熟不熟。

  “她应该是我未婚夫的外室吧。”

  “保定府的姚拓。”不是问句,而是谢隐知道这个人。

  孙拂出来许久,手里也没有暖炉,脸蛋和十指都冻得微红。

  “去那边坐一下?”他指着挂着厚厚门帘,仍止不住羊肉汤香味弥漫出来的店铺,这时间点不上不下,但生意还是不错,天冷,想喝口热汤的人挺多的。

  “小姐!”三生着急,这可是陌生的男人呐!

  “是熟人,不要紧,你也一起进去,起码暖和些。”

  谢隐并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一起进了羊肉汤铺,里头并不宽敞,也称不上简陋,谢隐侧着头吩咐袁仲,“请店家上个锅子来,你们那边也叫一锅。”你们自然包括了马夫、袁仲和三生。

  天寒,羊肉锅子正好可以祛除寒气。

  孙拂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把手边的热茶推过去。“我看你方才一直捣着,是胃不舒服吧?先喝杯热茶暖暖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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