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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第二年干暑又把我往玉门关外的火炎山上送,让我明白大自然节气天干地支的循环,第三年才教我读书认字,往后七八年我都睡在星空下,从来没进过有屋檐的房子,师傅说观天体运行,可窥天下大势分合……春夏秋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师傅说我学成可以下山了。”

  阎金玉听得入迷,虽然有心痛不舍,听到惊险处也替他捏了把冷汗,却听得欲罢不能。

  “学成下山我无处可去,意外碰到出门打猎的善咏,在他家住了一个冬季又离开,直到萧炎将我介绍进了丞相府。”他还深深记得善咏不由分说的扯他回家的表情。

  “是他?!”还真是出人意外。

  “嗯,当时阎丞相正在招兵买马,他立誓要进丞相府。”阎瑟夺取江山的图谋如此明显,跃跃欲试的人不知几希。

  “他对我爹还真忠心不贰呢,把你也扯进来!”

  “他的野心我不清楚,但是富贵险中求是每个身为男人都有的志向。”

  “我看你一点都不像,住的是最小的院落,吃的是人家剩下的。”

  “不管怎样的年代多得是头无片瓦的人,有得吃、有得住,对胸无大志的我来说就很足够了。”他一点也不讳言他的懒散。

  没钱、没地位、没有梦想。他的小娘子到底看上他哪里呢?

  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他从来没有这种使命感。

  他以为独来独往就是今生的写照了。

  然而,如今却多了他想捍卫的珍宝。

  他要她。这半生,从没争取或想过要独占什么东西,唯一,就是她。

  “你好聪明啊……”

  “你不觉得我很自私?”

  阎金玉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问:“你现在快乐吗?”

  他沉思了下,坚毅的点头。

  “那不就是了。”

  “一般的女子不都要夫婿觅相封侯?”

  “有钱有势就真的幸福吗?”她欲言又止,眼蒙着说不出的痛。“我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我从来没看过他对谁付出真心,无上的权力容易蒙蔽人的眼睛,他是我的爹,身为子女我不应该批评父母,但是,我宁可只要一份简单却可以到永远的爱情。”她才是真正自私的人吧……可是感情本来就无法分享。

  她不恨父亲绝情,只是不明白专一的感情为何这么难。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照顾你一直到我变成没用的老头子。”

  “真的?”

  “我发誓,一生一世就对金玉一个人好,绝对不看别的女子一眼,我会宠她,听她的话,就陪她一个人睡觉,绝不食言!”

  阎金玉笑得满足而甜蜜。

  他记得,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这比任何珍珠宝玉都要来得可贵。

  “老头子。”阎金玉阖上眼,说了太多的话,她累了。

  “不是现在就叫啦!”就是不让她睡。太看不起他了!

  “老老头。”闭着眼睛的她嘴角含笑。

  程门笑撑起身子,发动攻击。

  这一夜,好长,却也突然间卸下了什么……

  教学告一段落,学生们一个个跑光了。

  农家的小孩要放牛,要帮忙家务,要带弟妹,能够天天来两个时辰的课已经是不容易。

  善咏靠近,冷不防捏了程门笑一把。

  “你做什么?!”程门笑不明所以。

  “我在确定!”瞧着手掌心,“确定你是我认识的那个程门笑吗?”

  “我没变,我还是我。”

  “你庸庸碌碌跟地上的蚂蚁没两样。”他的英明神武,他非凡的才能呢,不会真心想葬送在这不毛之地吧?

  “传道授业解惑,这是百年树人的大业,没什么不好。”程门笑瞥他一眼,照旧收拾他的物品。

  “我要不是亲眼看到……以前你不是最讨厌小孩?”当先生,枯燥乏味的生活,亏他忍受得下去。

  “我厌恶的是我的血统!”提到过去,他的手停了。

  “你有一身精采绝学,太浪费了。”如果说天下道雷来劈他他还不会这么惊讶。

  “我不也都传授给你了,哪里可惜、哪里浪费了?”他毫不在意。

  “你教是教了……”可是,他连最基础的《易经》都咽不下去。

  天资不同,勉强不来的!

  “那不就结了。”

  哪是啊,想他人中龙凤,不知道拜过多少师傅,一身功夫炉火纯青,但是要伤脑筋的学问怎么都做不来,点石为将、洒豆成兵、移花接木、役物大法,又不是天桥下耍把式、变戏法……不是谁都学得来的。

  痴缠着要机关阵法是想多把程门笑留在家中,留一天算一天,不是有心觊觎他精妙的机关学问。

  他发誓,以后绝对不拿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回去吃饭吧,金玉在家等着。”程门笑可不管他心中有多么的波涛汹涌,他肚子饿了。

  善咏追上去。“师傅!”

  不让善咏多说什么,“真要看不习惯你还是回家去吧,你到处乱跑,家里又要浪费人力出来找你。”

  “我管他谁来找,就算天王老子我也不怕,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只是,你变得好多。”让他不敢置信。

  “我已经忘记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你也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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