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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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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长得俊说什么都叫人气不下去……然而叫人气的也是这点…… 阎金玉清澈的剪水双瞳忽望定前方,恢复一贯迷死人的嗓音,“快去帮我打伞来,我要杭州油纸伞,绘有柳岸莺啼的那把!” 不找点事给她忙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看着阎金玉慧黠的眼……啊,她答应用脑袋瓜子发誓,她一辈子都无法弄清楚她家小姐的思考纹路。 啊,不想、不想了,还是拿伞去贸呗。 父母是虚荣的,子女的长相虽然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捏塑,但是面皮要是生得俊俏,模样好看,自然偏心几分。 阎金玉也知道自己跟阿爹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只要在阎府当差的人都晓得阎瑟对大小姐的偏心。 他把女儿当镜子看——顾影自怜里能瞧见自己年少时的轻狂风骚和无以伦比的花容月貌。 这女儿……非常能愉悦他的心情。 既然对美的物品特别执着,吃穿不用说,凡事要最好的,人美,挑妻妾情人当然也以赏心悦目为前提,变态的是想来投效他,一层抱负的门下子弟也挑顺眼的宠爱。 畸形吗? 除非你不想要脑袋了,大家心知肚明,不管在哪个年代,有张讨喜的脸蛋就是无敌万能的通行证。 阎金玉在大厅等了一刻钟,阎瑟叫人传话说他晏起,问安免了。 这是常有的事,阿爹个把月里总有十天半个月跟女子厮混。 天子不见得能唤得动她阿爹,日上三竿能把父亲留在床笫的,肯定他又纳了新欢。 问了来传话的人,果然,一名青楼艳妓,昨夜成了他的入幕之宾。 她木然的离开大厅。 说不出来自己对父亲的感情是深是浅,是浓或淡,十几年的父女关系,虽然她不会因为父亲好色就看不起他,也不会因为父亲身居高位就觉得他了不起,心中无可奈何的是……算算,她有几个月没见着阿爹了? 往常,父亲高兴的时候会把她叫出来献宝一番,要忙于别的事务,十天半个月不闻不问也是有的,索求他关心的人太多了,有时候也不一定轮得到她这女儿。 回廊外透过雨丝看得见飞檐重重,层层叠叠的楼里都是心事。 这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念一具纤瘦、摸起来一点硬肉也没有的身体。 没有知会答应,她穿过参差金碧里的楼台,如图画的舒卷烟霞,来到西宁院。 相较于人声鼎沸的院落,这里安静得不可思议。 大多数想有表现的食客,拚了命都往主屋附近的宅院挤,就算掏出私房钱收买管理住宿的管家也时有听闻。 住西宁院,那等于是自绝于飞黄腾达。 朴素简陋的小房、小院、小径,什么都是小小的。 然而,他就在那,一张湘竹长椅,散着发、阖着眼,竟是听雨听到睡着了。 淅沥哗啦的雨对他似乎全无影响。 听到脚步声,程门笑睁开了微眯的眼,转头,瞧见美丽得有些狼狈的阎金玉。 她站在蒙蒙的雨里,不言不语。 雨珠落在她乌黑的睫毛上、发际、襟上,她一无所觉。 眼光落下,她还是把鞋穿反了,精致的绣鞋都是黄泥,裙摆也难免的遭了殃,可见她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 她随身的侍女上哪去了,居然任她到这荒凉的地方来。 “程公子。”她福了福。 但是客套也仅仅到此为止。 接下来,她轻道:“娶我!” 第三章 寅夜赶路的马车从星夜到黎明,哒哒的走在山道上,说是赶路,闲散的模样连最基本的节奏都谈不上。 有人放牛吃草,驾驶马车的书生却是随意让马儿停下来嚼草,或是甩掉飞到它鼻梁上的蝴蝶蜜蜂,偶尔瞧见空谷幽兰,它竟是不管车上头的主人,离开道路大啖兰花,也只有这时候他才会稍微吆喝一声,拉回绳索以免马儿闯进山涧还是断崖处去,要是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可不成。 日头是红的,一宵颠踬,五脏庙很早就饿得前后贴在一块,他这种容易发饿的体质真是糟糕啊。 “呀喝!” 程门笑将马车停在路旁的大树下,解下鞍上的绳索,让马儿自己觅食去,人是铁、饭是钢,埋锅造饭填饱肚皮才是要事。 踩了几步,他在马车的布幔前迟疑了下。 “呃……阎小姐,你可好些了?” “这车颠得我屁股好痛……”呢喃的声音状似抱怨,又似撒娇。 “山路难走,这是没有办法的。”看起来他事先为她铺上的软褥还是不够多。知道她不曾搭乘过软轿以外的交通工具,马车对金枝玉叶的小姐来讲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她还真百无禁忌,女孩儿的臀部不是很私密的地方吗?她却埋怨得很大声呢。 见她没声响,程门笑转到马车后面,拿下汲水的工具。 小丘过去有小溪,打了水,瞧见溪中的鱼虾丰硕,这下可好,饭菜都有了。 野营露宿难不倒他,进阎府之前他有段时间过的就是这样流浪的生活。 他把洗好的米水放进竹筒中,做得专注,没注意一双莲足悄悄下了马车。 撅着小嘴,一只小手也不遮掩的抚着不知道变成几瓣的翘臀,半夜私逃,她是不晓得书生怎样想,可她感觉刺激大过紧张,唯一埋怨的就是这辆马车太破旧,害她颠得全身骨头都快搬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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