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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主子来到白银镇却在别处过夜,这是不曾发生过的事,衣食父母要是在这小地方出事,他只有提头来见一条路。

  天可怜见,就在他快把顶上几乎没有几根毛拔光时,闻人纣回来了。

  “老爷,你再不回来小的就要发动义勇军去搜山了。”总管事会着急可不是没道理的,每年的产业巡视多少都有状况发生,而却还逐年升高,他一路从金陵大宅跟了出来,虽然能文不能武,可是主子牵一发动全身的重要和……任性又怎能叫他不时把心放到嗓子口里吊着?

  他头上有许多白发都是这样子来的。

  闻人纣把缰绳递给他,伸手向施幼青。

  不介意被当成马童,也不敢介意主子对他的忠尽职守视而不见。

  “这位姑娘是……”

  “啰嗦。”闻人纣轻斥。

  总管事噤若寒蝉。

  从来没看过主子带姑娘回来,他几乎……几乎啦,忘记老爷最不喜欢别人啰嗦,而且跟谁都不亲近。

  “人家等在这一定有急事。”姑娘开口了,非常的知情识趣。

  “天大的事也得等我把你安置好。”

  原来蛮横的是自家老爷。

  “我是来给你看病的,我可以等,你把事情告一段落再叫人来唤我吧。”又没要长住下来,安置什么?

  “你愿意等?”

  他家老爷病了吗?这口吻温和的惊人。

  “我人来都来了不是?”知道他只是在白银镇短暂停留,手头上要处理的事情一定多如牛毛,等他一等的时间总是有的。

  “我让人带你去参观宅子。”

  老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不,好心,不,爷的心肠不坏,哎呦,七说八不对,总的说来,他们家老爷和蔼可亲这四个字完全不着边。

  “宅子不都大同小异……又不是我的房子——”见他两道浓眉打了折,施幼青赶紧把下面的话吞回肚子,现在不是惹恼他的时候,这人性子以前她是熟悉的,时隔那么多年,如今有没有变谁也说不准,她先来识时务得很,会自动转弯。“不然这么着,你找个人带我进去,给我好茶喝就好了。”

  “你等我,我很快把事情处理完。”

  他要来摸施幼青的小手,却被她掐了一把。

  “连点甜头都不给。”闻人纣没生气,反倒孩子气的抱怨着。

  施幼青实在那他没辙。

  他看着施幼青脸上的表情,笑眯眯的让管事来给她领路,这才进门去。

  “爷,镇里几家铺子的管事都已经在偏厅里等着了。”

  例行汇报,也攸关着这些管事的年终考核,闻人纣手下极严,赏罚分明,他清楚自己再能干也只有一双手一副脑袋,事业要长久,权力下放绝对是不二法门,人多好办事,总是有小瑕疵,只要能把成绩拿出来,其他的他可以装作看不见。

  “知道了。”进门前忽然停下步伐,,漫不经心的说道:“找个时间把这件宅子过户到施姑娘名下,我要在离开之前看到过户书。”

  总管事明显怔了下,然后小心翼翼问。

  “爷,那位姑娘是您要金屋藏娇的对象吗?”

  “我问候过你妻妾成群的家务事吗?”他眼角生冷。

  好大一桶冷水浇的他手脚发冷,差点没趴下去求饶。

  “属下逾越,属下马上去办。”

  闻人纣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跨进主厅大门。

  至于让女管家领进小院子喝茶的施幼青,不晓得因为自己的无心之言,转眼便成了坐拥豪宅的富婆。

  不过,她这茶一喝可是从早上喝到用过午膳,喝到肠子都悔青了,才看见总管哈腰偻着背的把她请出小院,出了门,坐上马车。

  “慢着,我们这是要上哪去?”扯住门帘,她喊住人。

  “老爷接下来要去湘水城然后是云家集……”

  “你们老爷呢?我要找他。”她可没打算陪着周游列国啊。

  “正是老爷吩咐小人请姑娘上马车的。”

  好哇,原来是着了那个人的道。

  她大可跳下车走人,可是一百两黄金会飞了——

  “姑娘,这是我家老爷交代下来的,这是两千两的银票,金陵元宝钱庄的银票,老爷说他说话算话,一天一百两金子,这两天下来折合银子两千两。”去又折返的总管事掏出两张盖有元宝钱庄朱批大印的银票。毕恭毕敬的递上,脸上掩不住的艳羡。

  依稀,施幼青记得只要她多留一天,那人就多给一百两黄金,也没晃点她。

  元宝钱庄,可是举国皆知的大钱庄,历史老,只要是从这家钱庄开出来的票子,任何分店皆可以兑现。

  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好像吃也吃了,拿也拿了,人家叫她往东,她也不好意思往西。

  不是没骨气,是不想跟银子过不去。

  想来闻人纣才一夜功夫,就抓到她这认钱不认人的毛病了。

  也许,他心计之深沉远远已经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少年了,也许,她这七年都白活了。

  束手就擒,乖乖坐上这一辆外观毫不起眼的马车唯一一条路了。

  轻车简从。

  车是好车,宽大的空间,两面纱门有着三层帷帘,既透气外面的人也无法一眼看清楚里面的人。

  地上铺的是厚厚的波斯羊毛毯子,厚滚滚的长靠垫连着精致的矮几,只要在暗格中稍微施加点压力,小几就会缩回马车底下,这样就可以打盹长睡,甚至与人喝茶对弈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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