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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鬼扯什么”他沉了脸,居然生出一股威严。

  “我得走了,不然要赶不上用膳时间,今天事情好多好忙,肚子饿死了,你也早点回去。”别用那种超乎认真的表情瞪她,她居然被一个少年瞪得心慌。

  她有一头大辫子长长的垂到腰际,皮肤白皙空灵,微卷的睫毛,水漾的大眼睛,微微翘起的鼻子和粉粉的嘴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格外有神。

  施幼青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反瞪了回去,“还看!你看够了没?”

  “你很耐看,我喜欢。”那带点恰的声音像天空滚过的轻雷,震得人浑身舒畅。

  居然吃她豆腐?这个小色鬼,刚刚的心疼简直多余。

  她应该矜持的,脸红的假装害臊,然后低着头逃走,以上——如果是个英俊潇洒的成年男子她可能会考虑一下,可是,一个身高还不到她下巴的小鬼头……谢谢,不联络。

  “喂……”

  把他长长的喂声丢在脑后,施幼青转身就走,可怜的她每天可有做不完的杂务,休息时间少得可怜,要是错过用膳时间就得绞尽脑汁去御膳房讨吃的,还是赶紧回去,肚子饿啊!

  窗外,夏花开得鲜艳灿烂,石榴树已经结了好几颗小青果子。

  御药房里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道,有人手下的刀具规律的切着草药,没敢偷懒,因为被监视着。

  比小山堆还要高的草药不知道到哪个猴年马月才切得完。

  “外公,我得切草药切到什么时候,怪没意思的。”

  不管是各类药草,常用的基本药方,把脉、推拿、针灸虽然谈不上滚瓜烂熟,可是皮毛绝对能唬人,外公身为太医院侍官,每天派给她的活除了切草药就是搓药丸子,唉,裙带关系有什么好?怕别人说嘴,要干的活只有多没有少。

  白发如雪,长寿眉长到眼尾下的司徒广有张元宝脸,他似笑非笑的睨着自己的外孙女。

  “一个连汤头歌都背不来的丫头想一步登天?草药的出处、产地、功效你都清楚了吗?悬壶济世这么容易喔,你一个毛丫头急什么急?”

  “别这样啦外公,你明明知道我半路出家,唯一的优点也就只有不怕血而已,医术不是纸上谈兵,您总要给我机会练习嘛……”这样说好像太不知感恩,看外公要翻脸了,她不敢再造次。

  “练习?你说这个地方有谁是可以给你拿来练习用的人?”

  “我可以拿自己来练习。”

  蒲扇般的巴掌挥了下来。

  “外公,你不要动不动就打人……”

  抗议无效。“说到汤头歌,丫头,背一段来听听。”

  就像被踩到痛脚,施幼青结巴了,露出小狗似的撒娇笑容。“外公,您要去替陛下请平安脉的时间到了。”

  “这种事要你来说,我早准备好了。”嫌他唠叨就说,变着法子想赶他走,这丫头还嫩得很呢。

  “外公慢走。”她弯腰,恭敬极了。

  司徒广轻咳了声。“药库新进一批药材,记得去领回来,药单在桌上我用镇尺压着,别漏了我要一个新的研药粗瓷乳钵。”

  施幼青垂下肩,“知道、知道,您昨天就吩咐过了。”

  “还有……”看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司徒广忍不住莞尔。

  想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关在这充满药味的房间里也真委屈了她,哪家姑娘像她这般年纪不还是天真烂漫不知人间疾苦,可恨他能力不够,给的只有这些……

  “还有要把那该死的汤头歌背熟,您回来要抽背对吧?”她外公的话才到喉咙头她就看见了,根本不用说出口。

  “丫头,如果你把机伶多放几分在默书上成就早就不只这样了。”

  “外公,您这根本是癞痢头的儿子是自己的好,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好?”老司徒卖瓜自卖自夸,这样她会脸红。

  “那当然,我要连这点自信也没有叫什么司徒广!”他自信不会看错人。

  “老太爷您笑得太大声了。”

  一个巴掌一嘴蜜糖,她就是这么被这个老人家养大的。

  “知道啦,我这不是在走了。”皇帝陛下龙体康泰,每天的请脉真的只是例诊,急什么。

  司徒广离开,药房里剩下施幼青一个人。

  用力忽视外头的灿灿阳光,空气迷人,她得独守空闺,独守这停滞着千百年药气的房子。

  一盏茶后——

  施幼青轻盈的身影从药库的广储司出来,手里吃力的捧着用黄油纸包裹的药材。

  红墙琉璃瓦衬着蔚蓝的天空,汉白玉的栏杆润白干净,她却没什么心思欣赏。

  “鳖甲、麝香、朱砂、青黛……沉香、蝉蜕,还有什么,滤药的高丽布,该领的都齐全了……”重复清单上的药目还有油纸包里的材料,就怕不小心漏了什么,广储司的内监很爱刁难人,见她一个人来领料,一会说药库的料还没点齐,一下又说司药总管不在,后来塞了一锭二两的银子给他,不到半晌,她要的东西全到手了。

  这是个银子打通关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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