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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她很后悔,后悔没有在他们身边多陪伴他们,那些个对她如珠如宝,宝贝着她的亲人。

  可如今她也回不去了,再多的后悔也不能弥补什么,所以,这一世,她要让自己活得不后悔。

  她连续几天将从山上取来的菌丝体都植入了混合着木屑和许多营养粉的木盒中,培菌期间定期的添加米糠补充养分,接下来,只要等着长出菌子和银耳就是了。

  由于在朱家角她本来就是个引人注目的所在,自从她常常出来走动,不再那么神秘,而且还不坐轮椅后,村人不论男女有事没事就爱往她这儿瞧。

  她也知道自己既是外来户,又长了一张祸水的脸蛋,虽然已经和葛国公府没什么关系,但在这些人的眼中还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

  偏偏原主一来就闹出一摊子的事情,把名声搞臭了,吞金跳塘的事迹让八百年难得出件新鲜事的村子宛如滚水沸腾了好几个月,所以尽管她带着花儿在山上来来去去,也没有人敢过来和她套近乎。

  她很能理解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原主既然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性子,有家室的男人怕家里的婆娘和她来往,带坏自己的女人;女人嘛,想的也是同样一回事,怕她勾引了自家的男人。

  要薄缥缈说,这些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哪来这么好的胃口、精神、体力和时间,去和村人们打交道?

  不说那些个男人放屁打嗝抠牙抠脚丫一点也不避着人,也不说女人东家长西家短的道人是非过日子,你不来,我也不去,各自扫门前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仗要打,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过各的日子,再说姊忙得很,忙着攒钱活口,哪来的美国时间去和这些人博感情?而且这时代看重族人的力量,一枝独秀不成材,万木葱茏才是春,就算是村子,也习惯同姓人家拧成一股麻绳,看在同姓分上能多加照应。

  像薄三娘这样的人家,少之又少,薄缥缈本着“山不来就我,我也不去攀你这座山”的道理,关起门来过日子,可该找上门的还是找来了。

  几个妇人听到家里的汉子说在山道上碰过薄缥缈好几回,见她背篓里满满的东西不知藏了什么,回到家把这事说给家里的婆娘听,反应快的,就像如今站在薄家门前的主婶子和黄三媳妇就是。

  朱家角,住的多姓朱,这朱婶子便是其中一户,黄三媳妇则是从别的村子嫁过来的,两人比邻为居,一块做家事,一块骂小孩,一块骂自家汉子,背着说公婆坏话,倒也合拍。这不,朱婶子约了黄三媳妇一块壮胆,过来拍薄家的门了。

  “谁家的大门像他们这样整天关着,合着是不欢迎咱们这些邻里来串门子。”嘴巴一刻不得闲,一闲就呛得慌得住婶子对这么没有动静的门,忍不住叨念,手伸长又要往上拍。

  对她们这些在乡下住了半辈子的人而言,家家户户从不落锁,也不关门,谁家生了孩子,哪家夫妻吵架,村头有个事,村尾的人马上就能知道,这才叫家常。

  这姓薄的一家,就是个不正常的人家,没田没地,也不知道靠着什么营生过活,整日关着门,也不和大家通个气,看着就是个怪。

  听说好像不再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了,就像她那口子说的,娇滴滴的大小姐不也得上山寻路子。

  唉,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规矩多。”黄三媳妇在路上可问清楚了,朱婶子好奇人家从山上找了什么能发财的好东西,想来试探门路,分杯羹。

  她们家里上下都十几口人,靠着几亩地在过活,收粮时,扣掉税收,就剩那么点糊口的粮,要是真能问出什么来,家里男人能多个进项不说,日子也能过得宽松些,不再紧巴巴的。

  两人都没有想到门开了后,露出的一张精致小脸蛋,正是被人谈论的事主。

  薄缥缈穿着一袭窄袖浅粉色衫子,天冷,她又在上头加了件更深一点的深桃红褙子,她本来就长得标致,桃色衬肌肤,又适合她这年龄的少女穿,白净出众的美人脸染着一层剔透的粉色,显得眉眼更加漂亮动人。

  “原来是两位婶子,可有事?”她的声音不是娇娇女那种软糯娇憨,是带着股清淡的冷静,刚开始听不习惯,但很快就令人沉溺其中。

  说起来要不是有事求上门,朱婶子和黄三媳妇还不曾这么近的和薄缥缈面对面过,对薄缥缈的容貌,两人都惊艳了一把。

  乡下女子养的再好,也是得帮衬着家里做事的,每天劈柴干活,做饭、洗衣,活儿多得做不完,大多手糙脸粗,顶多等到被人相看中意的时候,让娘亲拘在房里养个脸白,也就这了。

  哪像这个薄姑娘,肤白如雪,娇嫩得好像水一般,黄三媳妇人忍不住摸了下支架黝黑的脸,朱婶子也挪了挪自己的鬓边发。

  这一摸一碰猛地回过神来,朱婶子干笑道:“怎么是薄姑娘来应的门,那顾门的糟老头呢?耍滑摸混去了?”

  “你们找王大叔?他在后头忙着呢,两位婶子稍待,我去让他过来。”

  “不不不,我们是来找姑娘你的。”朱婶子猛挥手。

  看来,这位怕也是不会请她们进门去喝水坐坐慢慢聊得角色,她的手可始终扳着门板呢。

  虽说一个姑娘家家的,能有多大力气,要比手劲儿,她朱嬉子可不输人,只是头一次上门,不好一下撕破脸皮,这位姑娘从不出门串门子,在朱家角也没有可心的姊妹淘,想打探,无从打探起,只得厚着脸皮上门来问能发财的事,既然她不让进,她们也就不进去了。

  只是这说法,总要给一个吧。

  “婶子找我有事?”

  她们彼此看起来就不像同一挂的人,年龄是、话题是,这样有能够谈到一道的地方吗?再说,素无往来的人,一来就给你哈腰,礼多人肯定怪的。

  “大妹子,我呢是直接的人,也不拐弯抹角,听我那口子说大妹子天天上山,这可是找到发财的路子?怎么说我们都是村子的人,互相帮衬也是应当的不是吗?”她们人是不进去了,那眼珠子却到处的转啊转,贼溜得很,可惜薄家不是那种一眼就能望尽的巴掌大四合院,所以朱婶子再怎么看也看不到什么。

  “我要是发财了,还在这村子吗?早就搬到县城还是府城去了,朱婶子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了。”

  “哪来的误会,我那口子明明说你的背篓里满满都是东西,而且三天两头就往山上跑,简直把大山当你家厨房了,所以那上头肯定是有好东西。”朱婶子一口咬定薄缥缈是私藏了好东西。

  就算得了好东西,凭什么人家就要分你一杯羹,你是人家的爹还是娘了?

  薄缥缈知道她种菌子的事情没办法掖着太久,只是这么快就闻风而来,可见这村子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来问究竟的速度比她预想中快了许多,谁说乡里人脑筋就不好使?一旦涉及他们的利益,可精明的了。

  “我是上山去了,得了些菌子还卖了钱。”

  朱婶子用肥胖的肘子顶了顶黄三媳妇,用眼神说道:你瞧,被我说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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