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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她并不害怕,只问:“你想带我去哪?”也不知为何,不论东伏羲做出多荒谬的事,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他伤害。

  “出来吹吹风,陪我说点话。”他有一肚子话想跟她讲,但是从小屯山到县城这一路,有个碍眼的舒全在,他根本没办法说。

  原本他想一脚把人踹了,可他硬是忍了,有些事情非得借舒全的嘴说出来。但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再怎么着,现在也该轮到他了不是?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放我下去。”她捶了东伏羲的胸口一记,因为勉强抬起头来,吃了一大口风,呛得她咳嗽连连。

  臭混蛋!三更半夜有什么好聊的,也不想想她身上就穿了件中衣和纱裤睡觉,这会儿能见人吗?东伏羲的喉头突然发出低低的笑声,他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安抚道:“甭急,我这不替你裹着斗篷吗,不必担心被谁瞧去了。”她的美好只有他能独享,要是可以,他连她的一根头发都不想被人看去。

  “混帐,你把我带出来,我那两个丫头呢?”东伏羲藉着月色看向她,她的眸子因为怒火显得生气勃勃,令他忍不住低首啄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这个登徒子,若不是她的两只胳臂都被困在斗篷里,动弹不得,她一定给他苦头吃!“只是下了点让她们好睡觉的药,她们还得感谢我呢,等你回去,或许她们就醒了。”东伏羲怕真的惹恼了她,脚下更轻快地踏在夜半无人、只有月娘清辉照映的瓦片上。

  他如履平地,衣袂翩然,最后把舒婆娑放在一处平坦的屋瓦上。

  那是一处寺庙中的高楼,一面陈旧斑驳的大鼓挂在楼顶,背后是一轮几乎贴着他们身影的圆月。

  舒婆娑一站定,那夜晚特有的清凉气息便拂面而来,万簌倶寂,就连呼吸都小心了几分,好像整个世界再也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

  “要是怕脚滑就坐着吧,在这里不会有事。”东伏羲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瓦片上,“当然,靠紧小爷我更能确保你安全无虞。”

  舒婆娑拉紧了斗篷,吸了口气,站稳脚步,看也不看他殷勤铺在瓦片上的衣服和他故作示好的双臂,只道:“有话快说。”

  他会带她到这里来,无非就是看准这么高的地方她跑不掉,混蛋、混蛋、狡猾的大混蛋!

  看她一脸冷淡,脸上一点以往的娇憨都没有,东伏羲却不紧张,他只怕舒婆娑不和他说话,肯开口,他就放下一半的心他收起嘻皮笑脸,“你听了一路舒全的话,也该听听我这当事者说说。”

  “你还有理了?”舒婆娑的笑容很冷。

  “为什么不?我也是受害人,你对我可得公平点,小爷我一心一意想娶进门的人是你,可不是你妹子。那个臭女人,以为跟你长了有几分相似就能来糊弄我,她当小爷的眼珠是琉璃珠子,装饰用的吗?要是你和她我都分不出来,你用石子砸我,我都没话说。”他慷慨陈辞。

  舒家的四个孩子,除了老么舒牟然这老来子,其他三人都只相隔一岁,也不知是怎么着,他们不只遗传了皇室的好相貌,两姊妹更是有九成相似,不认识她们的人,乍看之下,往往分不清谁是姊姊,谁是妹妹。

  舒婆娑也知道自己和妹妹的相似之处,她并不在乎有个和自己相似的妹妹,对她来说,人再相似,行动、说话、言谈也不可能一模一样,这种事就连双胞胎也不容易做到。

  她不在意,舒婆舞却不高兴,总想着凭什么她要和姊姊长得像?最气人的是,每个人最后一定会这么说——原来是妹妹肖似姊姊呢。

  她怎么那么倒楣,晚舒婆娑一年生,就什么都要输给她?

  舒婆娑不知道舒婆舞那么争强好胜,只知道舒婆舞开始微妙地和自己在衣着打扮上区隔开来。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她们不是双胞胎,不需要一模一样的装扮讨女人欢心,妹妹有自己的想法与风格,没什么不好。

  尽管她们有所区别,可不熟识的人仍认不出来,不过说也奇怪,东伏羲自从第一回来长公主府见过她们姊妹后,便知道谁是姊姊,谁是妹妹,从来没有错认过。

  舒婆娑曾问过他为什么,他只道:“你蠢呐,小爷我英明神武,就是个人,哪可能认不出来?你当小爷眼睛有问题吗?”

  好吧,他就是个来打击别人壮大自己能力的混球,之后她便懒得去探究这件事了。

  她想来想去,妹妹对东伏羲上心,大概就是从他到自家府里走动,甚至不拘男女大防的在后院来来去去之后开始的。

  她怎么那么迟钝,一点都没有发视妹妹对他的态度和表现不一样?

  其实现在细想下来,最明显的就是只要东伏羲在她屋里,妹妹来作客时,头上本来就琳浪满目的珠翠会更显华丽,就算整个发上已经簪满珠钗,妹妹还是要多缀朵内造的堆纱绡花,彰显自己的美貌,这是分明是女为悦己者容啊。

  她两世为人,这么明显的改变都看不出来,简真是白活了,还蠢到家,为什么?

  她以往没将这些事放进心底,没多留心一下?

  不过,就算留意了,她又想怎样?把东伏羲推给妹妹?

  这是不可能的,那小魔王也不是可以被推走的性子,无怪乎她从来没把变成电灯泡的妹妹当一回事。

  舒婆娑揉着想得都痛了的脑袋,现在就是说得再多都晚了。

  她看着东伏羲,怒力地让自己语气持平,不带任何火气,“你要求公平,很可惜,你要的公平我给不了。”

  婚礼行过,木已成舟,不论实质上东伏羲和舒婆亲到底有没有圆房,舒婆舞名义上都已经是东王府的媳妇、他的世子妃。

  如今闹出了这么一出大戏,两家人都不是寻常平头百姓人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真的不容易。面子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是另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两府合婚是皇帝舅舅和皇太后作的媒。

  婚姻岂能儿戏?这六个字到当今圣上面前,更加沉重了。

  “我要什么鬼公平?小爷我要的是你的一句话,你心里有没有我?还愿不愿意嫁给我?至于其他的事情,由我来想办法。”

  “夫妻也是需要缘分的,世子,我并不是你的——”良配。

  她还没说完整句话,就被东伏羲粗暴的打断。

  他捏着舒婆娑的下巴,“你要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看我怎么整治你。还有,你这是叫小爷将错就错,将就舒婆舞那个蠢女人吗?凭什么要我将就她?”

  说整冶,他是真的敢这么做,年纪小时,他常恶作剧,除了宁馨长公主和舒谈,长公主府里的人几乎没人躲得过。

  东伏羲的这些恶习,直到十岁过去才慢慢少了。

  舒婆娑没说话,静静她看着他,见他气得嘴角都在哆嗦,脸色铁青,可箝住她下巴的手却连弄痛她都不曾。

  说实话,她对他的感觉是错综复杂的,他的不成熟很难让一个女子欣赏,但是他对她的好又是毋庸置疑,他每每在外头得了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第一个拿到她面前来,说他邀功,不过也只是想得到她小小的替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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