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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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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温暖过头的怀抱,突然有些不舍。 “是老样子,我还以为可以看到一个妸娜多姿的大家闰秀,哪晓得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男装打扮?”可就算着男装,依旧看得出来她的改变,她的眼是一种纯粹美丽的黑,有一种通透的美丽,五官轮廓拉长了,有了秀美的姿态,衬着纤细的手脚,像一株生气鲜勃的花。 “我到处行走,穿女装不好做事你也是知道的。” 越紫非拉拉她挽发的锻带。“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被我糟蹋了。” 他忽然觉得心酸,这孩子,承受了多少不该她承受的东西?还要继续多久? “我可是替自己攒嫁妆,谁理你啊!” “哦,这些年,有看对眼的好人家了吗?”越紫非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坐下来陪她看着那片明明什么都看不见的天。 “我每天穿成这样,你觉得会有谁看得上?” “那天下的男人都瞎了眼。” “是啊……我说你回来怎么没叫人带个口信?” “我回来奔丧。”他的眼掠过一抹痛。 繁德儿错愕。 难怪他的神情无论看起来多轻松,就是觉得勉强。 “我爷爷过世了。” “怎么……这么突然……”她很难相信的低喃。 即使和那位老人家素未谋面,可是透过越紫非,也听了那位老人家不少事情,感觉跟他爷爷就像认识却住在远方的人那样。 “那么,你要回本家去吗?” “你也知道我回不去的。”一个在族谱上被除了名的人,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罢了。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这问题放在她心底很多年,只是越紫非不说她也不问,不碰触他不想提及的伤口,就像他从来也不问她不想说的事情一样。 这是他们之间不说出口的体谅与尊重。 “这件事,以后你会知道的。”当然,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爷爷的预测成真。 没有人知道那预测让他心惊胆战了许多年,吃不好、睡不香,辗转煎熬。 “我们替老人家摆个香案吧?” 越紫非惊讶的看她一眼,点了头。 繁德儿温柔的伸出的手,掩在他面颊上,让忍着狂痛的他,无声的把眼泪流进她掌心里。 她侧然,心颤动。 这样深沉的男子原来也有心思感情外显的时候,人的感情不总会被自己的意志压抑,再怎么死撑,该痛的时候,再坚强的人还是会流泪。 最亲的亲人离开,都没办法去送那最后一程,即使是怎样的富贵无边,梦却荒凉。 对镜梳妆,对一个寻常姑娘家来说就跟吃饭、蹲茅房一样,是每天都不可少的事情。 对繁德儿来说,却很生疏,她怔怔的对着铜镜坐了许久。 “小姐,你决定好发式了吗?”难得听见自家主子要梳发,自觉英雄没有用武之地许多年的如烟,磨刀霍霍,不,是早就想把十八般武艺使出来,这会儿站在繁德儿背后一步距离之处,手拿牛角梳,等着吩咐。 “嗯,我对发式没研究,你看着办就好了。” 除了发型,她还换了女装。 “我穿这样会很奇怪吗?”在铜镜前面照来照去,她对打扮自己这一块实在没把握。 “不奇怪,小姐早就该这么打扮了,就跟仙女下凡一下,等一下主子看到不知道有多高兴。”如烟赞不绝口。 “谁说我是要打扮给他看的?” “女为悦己者容,这是很正常的,小姐不要害臊。” “都是你的话!”被戳破心事,她嗔了如烟一眼。 于是,这晚,因为天色微雨,打着一把青竹碧伞,高高箍起的发簪着一根金步摇,身着珍珠色的裙和墨绿色的衣摆交相缠绕裙装的繁德儿,从回廊往敞厅过来的时候,正巧落入在窗前看雨的越紫非眼中。 她香肩细致,腰线惊人的窄,却又在窄到极致时,有恰到好处的起伏。 繁德儿在浑身被他的眸光扎得发疼中进了用膳的厅堂。 她局促得很,却强自镇定。 候在门外的小厮们也齐齐吸了口气,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惊叹。 越紫非迎了过来,拿走她手里的伞,一只手牵着她的手。 那动作,仿佛扯动了根线,牵动她心尖,连带五脏六肺都震动了。 “不要这样看我……”都认识八年了,不,真格算起来是九年,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了,现在才害羞个什么劲? “还怕人家看,这样的你,真漂亮。”他专注的目光只望着她一个人。 “我只是心血来潮,不是打扮给你看的。”有人很欲盖弥彰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起来。 “总之,我看见了。”他的眼里有一片风景,那风景温暖了他的心。 她这打扮十成十是为了安慰他失去亲人的创痛,这是属于她,说不出口的另类温柔,属于她的细致.,属于他的喜欢,也是属于他的收藏。 他把雨伞交给下人,把繁德儿安置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吩咐上菜。 “这是为你洗尘的,怎么好像我才是客人?”被他热烈的眼光看得全身不自在,早知道就别让如烟把她打扮成这个样子了。 “我惊艳嘛,女大十八变,变得更加赏心悦目了。” “我的真面目你又不是没看过,这几年鼻子还是鼻子,嘴巴也没长歪,有什么好惊的。”这些年她在外面走动,都带着人皮面具,不只因为那长年去不掉的奴印,还因为自己这张脸。 好容貌,带来便利的同时也会带来麻烦,若是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那么她这张脸绝对是祸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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