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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重重被憾动了。

  “睡吧、睡吧,没事的话睡觉最好,睡饱饱,你的身体比较容易好。”麦秆子扎人得很,不过绝对比奴人监牢里的待遇好多了。

  “我睡的这个木板是什么?”他问了最不相干的。

  “我拆了门板。”她说得理所当然。

  “你赤手空拳?”

  她做的事情已经超过他所能想象的。

  “哦,这个喔,我拿了你靴子里的小刀。”

  难怪她方才在削红薯的时候,那把匕首看起来好生眼熟。

  “过来一起睡吧。”

  她评估。

  要计较什么男女大防吗?他是半大不小的毛孩子,她自己呢,现在是个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有看头的豆芽菜,真要防,也得等以后以她长得标致可人再说。

  “别让我动手去拖你。”

  “知道了、知道了。”

  小小的一片门板能有多大,两人背对背,这种天气,的确比一个人睡要暖和多了,夜幕沉沉,她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尽量不要去碰触到他,也许是太累了,她很快就睡着了,均匀的呼吸,柔软的身躯,不自觉的,他和她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时间缓缓流逝,雪打在外面的梧桐树上,声音清脆,有风穿过荒芜的小院子,带着潮湿和泥土的味道吹了进来。

  越紫非的眼,清醒的看着屋梁,伸手把盖着的破挂子移到繁德儿小小的身躯上。

  屋外,冷月浸染,朦胧如银。

  这里没有漏夜的更鼓。

  但是外面稍有动静,繁德儿立刻惊醒。

  她闭上眼睛,倾耳听着,来人的脚步很轻,落地沉稳,一听显然都是高手。

  一个、两个、三个……二十八个。

  她只听出二十八个人的脚步声。

  缓缓睁开秀丽的眼,手握住小腿上的七首。

  有个人从颓坦的窗口跳进了里面。

  繁德儿眼中杀气闪过。

  换作常人,必然不会发现,但是繁德儿是什么人,她的身体虽然破烂,长年经过训练的本能却根深蒂固的种植在她的灵魂里。

  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跳进来的人单膝跪地,呼吸平稳,手扠腰间剑鞘上,眼睛掠过侧睡一旁的繁德儿后,压低声音开口——

  “浮屠来迟,请少爷赐罪。”

  “回去后自己领十棍,罚捧半个月。”交睫闭眼的越紫非神情淡定,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

  “谢少爷。”

  “这里没你的事,你走吧。”越紫非说话很小心,他并不想吵醒繁德儿。

  “少爷如今的身体,属下认为还是回别院休养对病情比较有帮助。”他不以为这破落的地方是好的休息场所。

  “别院修缮好了?”闲置多年的别业,因为他下乡,几个月前命匠人拆了重建。

  “是,工匠们日夜赶工,已经竣工。”

  “找几个清白人家的孩子放着,然后把那些老人都淘汰了。”

  “动作太大,本家那边的人会不会起疑?”浮屠深知自己主子的处境就像走在一条危险的钢索上,稍微不注意,就会坠入深渊。

  “我‘大难不死’,处处疑心,杯弓蛇影,大怒之下,换掉那些明着是看顾房门的下人,暗着却是各路人马派来潜伏的耳目,这叫人之常情。”

  那些线人原来摆着也无伤大雅,现在他看了碍眼,不想留了。

  “是……那您的身体?”

  “我自有打算。”

  “是因为这个小女孩吗?要不要属下……”他一指比划过脖子,然后一抹,表示要了结她的性命。

  “别动她,她是我的恩人,要是没有她,这会儿你只能去冰湖底,捞我的尸首了。”

  那叫浮屠的亲卫头子惶恐的低头了。

  繁德儿弯唇笑了笑。

  这样凉薄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不容易。

  虽然敌友难分,不过眼前没有威胁,她微微放松,眼皮又圆了回去。

  她不再听两人低声谈了什么,这次,真的睡着了。

  翌日,她精神舒爽的醒来,见屋外大雪已停,她穿衣东发着破靴,出门到小小的天井里试着从水井中打盆水,庆幸的是水井的水没有结冰,吱吱叫着的把脸洗

  了,才含了口水要漱口,她就突地大叫,“啊啊啊……”

  暸亮的惊声尖叫响彻四方,树枝上厚重的积雪竟然被震得噗噗掉了一地。

  “你唱戏吊嗓子吗?”里面的人被她惊醒,口气不善。

  “是啊。”她总不能承认自己白痴的用冷水洗脸漱口,差点被冻成冰棍子。

  里面的人无言了。

  她甩甩手,在屋檐下,背着手跟了几步,表情若有所思,甚至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只听见她嘴里瞄咕着,“昨夜明明病情伤势都好多了啊?怎么一早起来又反复了?也难怪了,毕竟是在家娇养着的少爷,都怪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要热水没热水,要吃食没吃食,要是这时候能有几颗刚从鸡窝里掏出来的蛋,烤肉夹着烧饼吃,再多个汤包,几件保暖的衣料毛毯什么的……欸,发热的人最容易口渴了,我是想打了水来喂他喝,可这冰水一下肚,会不会反而让他冻着,把脑子烧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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