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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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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们乖,最听我的话了。” 她笑得开怀,是那种完全满足,灿烂的眯了眼的笑容,但是,立即又压抑的闭嘴,怕被人发觉的心虚。 乱惊虹知道她。 药罐子,步家出了名的病西施。 一年有十一个月都躺在床上,据说命不长了。 她在这里阻了他的路,但,不要紧。 他以极快的手法撤去面罩、劲装。 一个将死之人不乖乖躺在床上等死,还冒着大中午跑出来,很有冒险犯难的精神嘛。 乱惊虹才刚这么想,步弭愁马上不灵光,前半晌还欢笑可人,不到片刻便晃了晃,比柳树还单薄的身子像泥人化了似的蹲了下来,把饱餐的鸽子吓飞起来。 “别……跑,我只是有点累而已。”她眨眨眼,视线却越加模糊。不要这样啊,她还想多吹一下风。 风吹在身上,很舒服的。 不过,她的身子却不肯配合。 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鸽子啄呀咏的,啄上了乱惊虹的鞋面。 他一抬脚,鸽子立刻被惊得四处逃飞。 步弭愁抬起量眩的眼,这一扬头,与跟大树一样的乱惊虹做了正面的接触。 她觉得头更昏、更无力了。 好宽阔的黑影,遮去半天的亮光。 “你来接我了吗?”死神? 她对着乱惊虹喃喃询问。想看清这一片黑暗,但他的脸却怎么都看不清楚。 走是不走?他迟疑不定。 他不想跟谁有所牵扯,不过,步亭雪把这个病西施当掌上明珠骄宠着,或许,他能从她身上采出些他想知道的消息。 久久等不到他回应的步弭愁抵挡不住四周一直蒸发上来的热气,弱不禁风的身子软软的倒下—— 乱惊虹及时上前,不是很情愿的把她抱在怀里,他发现她很轻,真的很轻,羽毛都比她重。 这张饭票看起来不是很有用处。 乱惊虹吹开散落在她脸庞上的长发,瞧见一弯新月的花钿贴着她洁白的额头,她眉如细柳,睫毛长而翘,嘴唇虽然苍白唇型却十分好看,生得一副好看的容貌,可他觉得她的灵魂似乎极为不安,就算昏厥,双唇仍然蠕动个不停,似在呓语着什么。 步弭愁昏沉得厉害,她觉得茫茫白雾总是无所不在的缠绕着她,雾里,伸手不见五指,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已是透明的,跟谜样的雾混成一体。 她在飞吗?往常发病的身子总是沉重得像掉进万丈深谷,这回,居然有好闻的气味让她心悸的胸口安定下来。 乱惊虹抱着她,往她的住处走去。她住的别院不远,几步路就到,浓荫遮盖了整个院子。 一打开她房间的门,他发现步家人果然把她当菩萨的供着,梳妆台、绣屏、薰香……华丽得不在话下。 乱惊虹把她放在特殊药材薰制的床上,两指双并探了探她微微的鼻息,还好,暂时昏厥过去而已,还算无碍。 “你,别走!”步弭愁突地抬起手在空中乱抓,好似抓住了什么。 乱惊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指。 “你不要……我?不带我走?”她闭着眼,不清楚的呓语,吐气多、吸气少的张着嘴。 “用鼻子呼吸。” “你不是……要来……带我走?” 他看得出来她很努力在调整呼吸,想不到这样小小的动作又引发她停不住的咳嗽。一时间,她的鼻子、眼睛都红了,叫人无限怜惜。 “呼吸的时候要专心,把你的耳朵竖起来听。”连呼吸都乱七八糟,没人教她闭嘴吗? “你恼我?”步弭愁缓缓睁开眼。 乱惊虹不说话。 “动不动就生气对身体不好。”像她,一气就晕。 “你知道我是谁?”陌生人也能说一堆话,她果然是不知人心险恶的娇娇千金女。 “知道,”她温婉的眉扬了起来。“你是人,不是来取我性命的死神。” 他穿黑色的衣服真好看,弯弯的眉顺着细长的眼安伏着,单眼皮使他浑身散发神秘的晶冷气质,即便全身肃杀的颜色也不损他出众的仪表,不过给人一种不容易亲近的感觉,一头黑赤掺杂的头发用紫金色的绳线系成辫子。 他淡漠的开口,“你知道自己命不长?” 她点头,对乱惊虹的直言不讳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她这身病骨,使得身边的人只能小心翼翼对待,谁也不敢对她发脾气,甚至多说一句重话,然,他却那么直接。 “你很凶。” “我不需要对你客气。” “也对,你不欠我什么。” 乱惊虹又不说话了。 没有意义的言词,解释只是浪费精神。 步弭愁转了转眸子,屋子的清凉让她舒服许多,虽然房间里的药料多到让她头昏,但是她又不能不需要这些薰药。 要是她的身子争气点,她宁愿忍受炙热却能够让人身体强健的日晒。 “你是我爹的食客吧?”才几句话她又觉得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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