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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咚”地,惜秋华立刻摔了个四脚朝天。

  此仇不报非君子……喔……非淑女,这可恶的冰块脸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屁股一定摔成了两半,不,四瓣。打她出娘胎起,他是她这一生碰到最最最最可恨的臭男人!

  “像你这么凶的婆娘,想必是无人问津,才养成这样暴烈的坏脾气,可惜呀可惜!”

  得了便宜还卖乖——惜秋华的眼睛喷出怒焰。

  “怎么?”他眉眼间微微地闪过一片阴影。“被我说得无言以对?”

  无言以对?

  惜秋华从来没这么气馁过,胸口的一把火烧得更烈,只差额筋没跳出来。

  她压抑又压抑,才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你以为凭你个头大就想横行无忌地欺负善良老百姓?你不要脸!”

  她曾几何时摇身一变为“善良的老百姓”了?从来只有她欺压人的分,今天,是遇上除害克星了!

  “我不要脸?”他攒起吓死人不偿命的眉毛。“是姑娘投怀送抱而来,可不是我轻薄了姑娘。”

  换言之——不要脸的人是她。

  她的一世英名全毁了,毁在这个冰块脸的手上。

  “卫大哥,你替我评评理!”她不相信她卫大哥出马,摆不平眼前这自以为是的男人。

  卫寇只露出个神思不属的笑容。看他们这一来一往颇有趣味,他可没兴趣在这个时刻端帮主的名号压人,更何况难得有人能治住惜秋华?他可不笨!

  惜秋华一向好胜又好强,被人视为无物的委屈说什么也咽不下,因此她一翻身,对准冰块脸的手便咬了下去。

  “秋华姑娘!”卫寇傻了眼,这么泼辣的姑娘是他生平仅见。

  好半晌。

  “气消了?”

  惜秋华抬头,看见一对若有所思的眸子。她的心一动,颓丧地把脸低垂,像闯下大祸的小孩,逃避地盯着他劲装上的白衣瞧。

  “你的手……流血了……”她张大嘴。

  “不碍事,只是刀伤。”

  “可是你流血了。”她声音里含有十倍于他的惊骇。

  她想起眼前这顶天立地的男人是谁了。

  “你是……”她眼中透出明明白白的惊惶。

  “姑娘终于认出在下来了。”他声音里甚至有些笑谑的成分。

  “你是坏人。”她的语调陡地升高。

  “坏人和好人的脸上有刻字?”

  “胡说!你欺负我司徒姊姊就是坏蛋。”在她的人类分类学里,只有好人和坏人二分法。至于要抢夺她卫大哥必须和司徒香禔撕破脸这件事,她显然还没考虑周全,所以把未来的假设情敌也归类在“好人”这一边啰!

  “真是天真的小孩。”

  不料这句话又犯了惜大小姐的大忌,她个子原本就娇小,不管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甚至倒过来看总像一个小姑娘,她已经够引以为耻的了,他偏偏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蹦得半天高。“谁是小孩?本姑娘早已经过了掩梅年纪,你敢瞧不起人。”

  他没见谁家姑娘能有这等气焰,向来他见过的名门闺秀不是娇羞可人,就是矫揉造作,像惜秋华这么直来直往、娇憨可掬的,真是少见。

  曲无界存心捉弄她,像逗只小狐狸似——天知道他最讨厌小动物。

  “你过了十五岁?不可能。”小女孩的身材看起来乏善可陈,倒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十分可爱。

  “哪里不可能?”

  “已届花嫁年纪的姑娘,哪个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躲在绣楼里,怎能随便出外抛头露面,招蜂引蝶?”

  这个人说话不是普通的毒辣。

  招蜂引蝶?他当她是花痴啊?

  说误打误撞也好,他这些话还真是不偏不倚击中惜大小姐心底最深处的要害。

  她那顽固得像块大铁片的老爹,当真将她看管得滴水不漏,要不是她趁着她老爹五十大寿,天下镖局里人人忙得翻了天,她哪可能跷家成功!其实也不算成功,正确来说是功败垂成,半途杀出她那程咬金哥哥,要不是她以死相胁,她那忠心得像只哈巴狗的哥哥早把她“押”回山庄去了,哪能逍遥到这时候。

  她那心虚和不安的表情一分不差地落进死死盯着她瞧的曲无界眼中。

  “江湖险恶,不是小孩该来的地方,还是乖乖回家去吧!”

  这太可怕了,两颗贼兮兮的眼睛好似水晶做的,随便照照就把人家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

  惜秋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但嘴巴依然不肯认输。“才不咧!江湖好玩得很,三教九流,每天看的人都不一样,有趣得紧,本姑娘还没玩够。”

  一想到被抓回去又将面对被逼婚的惨状,打死她也不回去!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曲无界又趋前一步:“你姓惜,”他端详她身上价值不菲的锦衣玉服。“名闻江北的天下镖局总镖头惜泰山是你什么人?”

  她又退了一步,脚跟卡在池塘边缘。“那个老头子我不认识他。”

  他咄咄逼人,坚定地又问:“你怎么知道惜总镖头是‘老头子’?”

  “我从小看到大,怎么不知道他是个老头子!再说……啊……”她发现说漏嘴,气得猛敲自己的头。“你这个奸诈的阴险小——”

  “咚!”我们这原本屡战屡胜,今天却棋逢敌手又被气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的惜大小姐一个平衡不佳,冷不防摔进那一潭开满荷花的池塘里——

  幸好水浅,淤泥不深,惜大姑娘只少少地喝了口水、亲了一下荷茎下的烂泥巴而已,一切无恙。

  噢!不不不,她狼狈地坐起来时,只见原来她绑了漂亮发辫的头顶坐着一只不速之客——癞虾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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