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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细的说,鹿皮可以用来给壮哥儿做一件皮袄子,鹿骨头可以用来熬汤,冷吱吱的晚上有口热汤喝,简直是人间美事,鹿肉嘛,自然要腌起来,留着冬天不能出门的时候加菜用……

  穿越过来三年,她已经极少去想那嘴馋时只要踏出家门,或是用一根手指滑滑手机订宅配,就有鲜肉可吃的世界,腌肉、腌菜……这有得吃就该偷笑的世界,谁会考虑什么三高、钠含量会不会过多的问题。

  这里不是她记忆中上下五千年的任何一个朝代,不是。

  “走吧,一过中午气温降得快,我们得趁这时候早点下山。”就算不是自己认得的朝代,她也得活下去不是?毕竟前世的她已经不存在,就算死都不愿意阖眼——

  就因为不甘愿,可是命运太过强大,而她只是一只蝼蚁。

  “我以为天色还早。”他不以为意。

  邬深深忍住黯然。“你瞧,”她伸出五指,“这风吹在人手上、脸上已经感觉得到阵阵寒意,林子里九月的天气凉得快,尤其是山上,要是多贪这两个时辰,只要是人就会冻成冰棍子了。”

  在这里她住了三年,今早下了第一场早霜,冬天不远了,更重要的是,她怕冷,很怕的那种。

  两人沉默的走在山道上,到来黄泥岔路,战止站在山脚下回头一看那密密的林子,入眼所及的老林子也才多久时间,已经蒙上一层神秘又令人敬畏的雾气,这位乡下姑娘的经验果然比他要丰富上许多。

  “竹篓还我吧,我家得往这边。”邬深深停下脚步,把头偏向左边那条路。

  “我去认个门。”战止领先往前。

  “欸?”认认认什么门?

  “晚些我把鹿肉分了,不是得往你家送?”

  对喔,她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于是,沿着那条泥路又往前走过一道独木桥,就看见一间木屋。白杨树、篱笆、柴门,他眼力好,就连檐廊下挂着的辣椒乾、包谷棒也都看到了,这样的屋子给人一种坚实和温暖的感觉。

  “那木屋就是我家。”她可没想过要把这男人往家门口领,她家一屋子妇孺,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到此为止便可。

  战止把竹篓交还她,沉默的反身往自己家去了。

  邬家这间木屋是她那便宜父亲——

  邬淮还在世时留下的唯一家产,外观看起来不大,篱笆在这儿叫杖子。

  这屯子素有“穷夹杖子富打墙”一说,其实,杖子和打墙的作用都是一样的,为了防止野兽出没伤人或祸害家畜,到了冬天也有屏障风雪的作用。

  如果这家院子是用墙围起来的,表示这家人家境殷实,如果这家的院子用的是杖子,不用说,家境显然就差了点。

  而她家用的是圆木杖子围起来的,据娘说,爹还未过世时本来是打算要把墙砌起来的。

  那个她未曾谋过面的爹是个猎户,据那不靠谱的娘偶尔提起,她爹在的时候,他们家的确是有存点银子的,只不过世事无常,邬淮上山被熊瞎子抓了,用光家里的存银,最后也没能把人救回来。

  这个家没了当家作主的男人,只剩下孤儿寡母。

  最要不得的是那只顾着伤春悲秋、要死要活,一心追随丈夫而去的娘亲,她这身体的原主上要防着母亲不时寻死,下要护着弟妹,张罗家中所有一切,小小年纪,心力交瘁,居然活活把自己给累死了。

  要她说,这也算解脱吧。

  §第二章 邬家一家人

  荒谬的是,两个看似毫无相干人的死,给了心有不甘、心愿未了的叶子雁一个重生的机会,当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穿越到这个她想都没想过,古老到令人难以接受,一无所知的世界来。

  家世、权力、金钱、美貌……很抱歉,原主都没有,还有,她这取而代之的人,谋生技能都要从头学习——

  她像是陷入一个更深的泥淖里。

  可是这世间万事哪能要求尽如人意?能再活一遍,即便这个世界没有她要的那个人,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家庭和生活,可是,她回不去了,前世老迈的自己,那躯壳早已腐朽,这一世唯一庆幸的是,她拥有健康,光滑的肌肤,没有病痛的身体,正常的十指,还有无穷尽的体力,老天把上辈子她缺乏的东西还给了她。

  刚穿越过来那时,因为这副健康的身躯,她激动得几度滑下泪来。

  一个人孤独寂寞的走到终点,匪夷所思的回到起点,世间没有绝对,冥冥中,难道是老天爷怜悯她才让她走这一遭?

  这种匪夷所思的因缘际会,她跌跌撞撞的用装了个老灵魂的身体担起了原主的责任,起初是不得不,可人心是肉做的,熟悉之后,慢慢疼惜起一双真心把她当阿姊看待的弟妹。

  圈起来的院子里有口水井,一座苞米楼子,屋檐下放着大大小小的酱缸,菜地里的白菜、土豆、萝卜、胡萝卜都快可以收了,收成之后放进菜窖,冬天就不会没有蔬菜吃。

  院里,在乾草堆里觅食放养的一只乳羊、一只大白鹅、三只鸡听见声响,嘎嘎、咯咯,间或咩叫了声,居然排列整齐的飞跑过来,迎接主人回家似的。

  这会儿,邬深深的眼角眉梢这才活了过来——

  邬家的屋子是全部木造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原木松香味,延伸出去两间耳房,东西两间房后头是灶间,正中三间相通为堂屋,堂屋中地上有个土坑,四周砌以条石,中央有个火塘,火塘上直接支了一口锅子,正咕噜咕噜的熬着炖菜汤。

  一个扎着两条小长辫儿的小姑娘,带着尚未长开的青涩稚气,俐落的拿着长勺在搅拌锅里的汤,见着推门而入的邬深深,笑眯眯的说道:“阿姊今儿回来得忒早。”

  “因为今天运气好。”邬深深卸下肩上的竹篓,嗅嗅空气中弥漫的香气。“你煮什么好吃的?我老远就闻到了。”

  “不知道你中午会回来,就只有炖菜和昨晚剩下的黄馍馍。”

  这半年他们家境逐渐转好,吃得上用硬糜子混着软糜子,以石磨磨成糜子粉做成的黄馍馍了,而半年前,他们吃的还是会刮人喉咙,吞不下去,却为了要活命也吐不出来的糠馍馍。

  外头有羊,有鹅,有鸡,这她以前都不敢想的,这些转变都是因为她眼前的长姊。

  “得,就这么凑合着,晚上咱们就有肉吃了。”邬深深去掏腰包里本来带到山上要当午饭的馍馍,另外还摸出两颗野梨,都给了妹妹。

  “山上的野梨熟了?”邬浅浅笑道,露出浅浅两个小梨涡,可爱极了。

  “你和壮哥儿一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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