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陈毓华 > 恶魔妻 | 上页 下页


  把她带进宫殿里就专心去服侍他主子的小喜子也不看她一眼,这些人,完全不把人当人,就算要她当家具,好歹也先打声招呼,这样,算什么!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君无俦终于抬头了。像是才刚刚看到她,脸上的倦意在合上眼又重新睁开的同时消失了,眼底又是一片精光,不经意飘过的凌厉显出此人的心计难测。

  “为什么出去丢人现眼?”他接过小喜子递过来的贡茶,用荼盖撇了撇浮沫却不喝。

  “太子殿下在跟民女说话吗?”一早出门到现在她也累了,但是与身体的疲累无关,难应付的是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不理不睬当做没她这个人快一年了,可以继续装聋作哑啊,如今又把她拎到跟前来,就因为丢了他的脸吗?

  “本宫的眼前难道还有别人?”

  很好,考验他的耐性,他的宫殿里就数她胆子最大,偷偷出宫还不顾身份地在大街摆起写字摊,这会儿还一点愧疚都没有。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不知道殿下要追究什么?民女不懂。”

  “卖字好玩吗?”听闻这样完全没有礼法的答辩,君无俦没有什么吃惊的样子,只是淡然看着。

  弯身下跪的她穿着青衣,男装的她看起来更小了,眉目雅致,如一掬清泉,潺潺流人人心。

  “挣钱很辛苦,可是那让民女觉得自己是活人。”

  “你指责本宫苛待你?”

  “难道殿下还要我谢恩,感谢殿下让服侍我的丫头们地位比人家低,吃不饱穿不暖,饿又饿不死?”一年累积的火气全数爆发了。

  “太子殿下……”小喜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竟有这等事?”他拧眉了。

  太监们捧高压低的事情也不是今天才有,但是逼得她得出门抛头露面……这些可恶的奴才是要好好整顿了。

  “殿下,这事由来已久,不是今天才有,玉主子连侍寝的身份都够不上,三餐有饭吃已经算是待遇优渥,殿下日理万机,这些事您不知道是正常的。”

  “本宫当初叮咛你要时时盯梢,这就是你盯出来的结果?”君无俦沁了冰刀的眼睛瞄了小喜子一眼。

  小喜子仿佛被一瓢凉水陡地淋了下来,腰折为两半。

  “是小的错,请太子爷恕罪!”

  “去把那些没长眼的奴才全给我杖毙,至于你,我有的是机会同你算账!”他心里恶火乱窜,不知为的是哪桩。

  小喜子捏了一把冷汗地低头。

  “太子不用这样,太监宫女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要不是日子过不去了,不会送进宫来看人脸色过日子,这样随便打杀,实在太过分了。”汾玺玉伏地。

  这一牵连下去又是一大堆人,她的本意不是这样。

  “你不怪那些奴才?”他过分?她知不知道这可是在替她出气?

  “不怪,他们都得听命于殿下,又错在哪里?”

  “那么是……错在本宫了

  “民女不敢。”她用一种近乎固执的神情坚持。

  “你的不敢看起来一点诚意也没有。”说来说去居然是他的失误了。“我答应你会改善你们吃穿用度的问题,往后不许再做这种出格的事。”

  汾玺玉静静地再度伏低身,闷声答应。“民女不会再犯了。”

  “很好,那么如果本宫答应你放过这些没用的奴才狗命,你要回报本宫什么好处?”他当众索贿,还一派自然。

  汾玺玉愣住了。

  “殿下刚答应我不追究了。”

  “慈悲从来只会坏事,你大概不知道在这里随时随地都会被出卖吧?而且我什么都没有答应你。”

  瞧瞧汾少麒把同血缘的妹妹养成什么模样?简直是块唐僧肉了。

  “太子是说……”

  “本宫什么都没说。”他笑得可开心了,俊秀的容貌显出一丝邪恶。

  要是让她知道是谁供出她在銮城大街卖字的,她还天真得起来吗?

  汾玺玉一直告诉自己别往心里去,这样的人,根本无法相处。

  “把头抬起来看本宫。”

  “殿下曾教训过小女子,在男人面前是不可以抬头的。”膝盖很痛,痛到她不想讲话了。

  “今日不同以往,本宫今天还蛮开心的,就免了你以后的繁文缛节,尽管抬起头来跟本宫说话吧。”很好,真是受教,都多久以前的话了,现在还用来堵他,她知不知死活?

  他的心是万年不化的冰,漂浮的内心是黑暗的,他生来为自己而活,但是,他居然有点喜欢她这调调了。

  突然对她这么好,无事献殷勤,会不会有鬼?汾玺玉可没听过习惯吃荤食的野兽会改吃素。

  “玉主子,赶快谢恩啊。”小喜子催促愣在那里的汾玺玉。

  可汾玺玉已经被这位东宫太子搞得一头雾水,脑袋里全是米浆糊了。

  “看你一脸不信,这样吧,本宫给你一个要求,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说就是。”

  “请让民女出宫,请放我自由!”这几乎是她本能的反应跟要求。

  君无俦顿时沉默到连杯盏里的茶都凉了。“自由?汾玺玉,你可知本宫赐你名字的意义?”他冷飕飕的语调,可以焚毁人的眼光重重地烫着她。

  她几乎知道这位高贵的太子要说什么了。“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人是我的,以后人了阴曹地府,人的也是本宫给的名字,按皇家典制,妃嫔是没有资格葬在皇陵墓园的,本太子就给你这个恩典,以后你死了得葬在我身边,本宫话都说到这分上了,你说你能上哪去?”他的眼光像冰刀子,硬生生地割着她。

  皇宫里最多的是女人,最不值钱的也是女人,女人向他争自由,真是天大的笑话!

  汾玺玉身子一节节地凉软,跪坐了下去,手握成一个发白的拳头。

  这个出尔反尔、说话跟屁一样的……大混蛋!

  半盏茶后,她被君无俦赶出了紫金宫。

  君无俦支着额头,眼睛盯着白釉紫花茶盏上的琥珀汁液,问小喜子。“整个东宫的女人里,你说她像谁?”

  “禀主子,汾姑娘不像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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