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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凤诀起身更衣,努嘴说:“那卷轴里是母亲的嫁妆单子,我知道你也看不上那丁点东西,之前我们成亲,那些个东西也是二婶母和三婶母去替我拿出来的,你就跑一趟,去瞅瞅我娘的嫁妆到底还剩下多少?”

  母亲的嫁妆对他来说就只是个念想,都是比实际价值还珍贵的物品,既然是念想,那就是属于他的东西,谁要拿了,在他不愿意给的情况下就得给他吐出来!

  “是是是,瞅着时辰,你上朝的时间都快迟了,我去喊人来伺候你梳洗,顺便传饭。”

  她下床趿了绣花鞋,把一干丫鬟喊进来,替夫妻俩梳洗打扮着装。

  吃了饭食,凤诀神清气爽的上朝去,于露白则是在看过婆母的嫁妆单子后,披了件少有的大红羽缎大氅,领着两个大丫鬟去了库房。

  楠安伯府的库房因为人多,因此一纵列的房子看过去,都是各房的小金库,至于里面放了些什么,于露白还真没兴趣知道。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只要来到宝地,都会好奇想进去瞧瞧比较哪一房的宝贝多,哪一房穷酸,他们哪里知道,这就是出身的差别了,身为国公府独生嫡女的于露白和楠安伯府里这些妇人差得何止一个身分,更是眼界、内里的教养。

  她从小喝的是珍珠粉掺着羊牛乳研磨出来的茶水长大的,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比照的是公主的等级,所以她从来不会眼热旁人的东西。

  跟她比较珍贵的物事?只会自取其辱。

  因为天冷,那些个管库房的管事婆子都窝在小茶房里喝酒聊天嗑瓜子,缩在门外的小丫头一见到她来,马上一溜烟进门去通知。

  管着大房这一块库房的婆子随手就扔了瓜子,“哎呀我的娘,怎么挑这节骨眼来?”不管不顾的掀了厚帘子,小跑出去了。

  “……九少奶奶,这么冷的天您怎么出门了这是?”

  “开门,我遵着相公的意思过来清点库房。”

  于露白不吓唬人的时候是非常明艳照人的,可要是摆起脸孔来,那透骨子的冷意可是会让人从心内向外冷到底的。

  婆子也不啰唆,拿出成串的大钥匙,毕恭必敬的把大锁给开了。

  这就是大宅门的后院,也不过几个月过去,府中人已经看清了风向,管你是谁谁谁的人,纵使如今管家权不在于露白的手里,但是她那身分还有来头,加上给老夫人敬茶时那不小心的“手滑”,都是能让下人们尊重不已的。

  于露白进了库房,几个茶房的婆子全冒着冷汗跑出来,你看我,我看你。

  “这下府里得刮大风了。”

  “呸,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而看顾大房库房的那婆子一句话没搭,却露出如丧考妣的表情。

  这几乎充为公中的嫁妆,是有剩,但是真的也只剩渣渣了……

  §第十六章 双手能抓住的幸福

  楠安伯府二房的咏岚院。

  咏岚院占地比大房小了许多,但是在院子里洒扫做事的婆子丫头们却不少,见到于露白一行人也还知道要规矩的行礼,等人过去后,丢了扫帚的丢扫帚,扔抹布的扔抹布,鬼祟的聚在一块窃窃私语起来。

  九少奶奶这是要打上门来了吗?二太太虽然在病中可也不是好惹的,这些日子骂起人来中气还是足得很。

  两军对垒,谁的胜算多?要不下个赌盘试试。

  再说了,这些婆子为什么一看就知道于露白是来找碴的?

  这事得从一个时辰前说起,不知哪来的小丫头,气喘吁吁的闯进咏岚院,嚷着要见二太太,二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出来一问,才知道这打杂的小丫头是来通风报信的。

  真切的说了什么,外面的人不知道,但是高竖的耳朵全部听见屋里摔碎东西的声音,和二太太嚎了一嗓子——

  “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喜那群没规矩又嘴碎的下人,弄潮憋不住地发牢骚,“少奶奶,奴婢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拖到这会儿才过来?”

  那库房一打开,所有的虎座架子上几乎都是空的,老樟木箱子里的物事也十拿九空,哪是什么库房,根本是空房。

  “不拖沓,那些人哪来的时间好回来通风报信?”于露白说得轻巧。

  能在大宅门做事的人,不长七八个的心眼哪好意思说是在这里混,如今府里没有人敢明面上针对她,可暗地里想让她出丑的私心不见有一刻歇息过。

  江氏也算能干,都倒台了,还有人愿意为她所用。

  “少奶奶的意思是?”

  “我这不是好心嘛,有人给她报信,也才有心理准备,我若冷不防打她一耙,会被人说目无尊长,狂妄无礼,没把她这个婶母放在眼里。”

  我的好小姐,这哪里是好心,根本是存心,要奴婢说,二太太此刻的心情肯定比吃了一堆苍蝇还要糟糕。

  弄潮还在转着小心思,只见候在门外的小丫头一看见她们主仆一行人,就大声往里面禀报道:“太太,九少奶奶过来了。”

  原来如滚水煮沸的屋里,立刻死寂一片。

  “你们这些死丫头还不过来帮我整理衣裳发髻,是要让我披头散发的见人吗?”

  杵在外头的于露白不禁要想,江氏还真可以媲美打不死的油虫,都听夫君说她病过一场,这嗓子却哪里是大病过的人能有的?

  为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不过也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于露白在外面等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才听到里面的江氏说:“让她进来吧。”

  于露白知道江氏是故意给她难看,可她心不浮,气不躁,表面仍是一派从容自若的进了屋里。

  “露白见过二婶母,如今才来探望,不知二婶母身子可安康了?”她可以不喜欢这个长辈,但是明面上的礼数说什么都不能少。

  这种虚与委蛇于露白不喜欢,然而她发现想要在后宅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这些表面上的你来我往却是必要之恶。

  她总不能真的一刀把这些人的脑袋都砍下来当球踢,太不现实了。

  这算腐败还是长大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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