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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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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寒天冷的,这府邸却是处处花开,步步草绿,她看得啧啧称奇,可毕竟是第一次来,没转两圈,就迷路了。 平常大宅邸那一波一波穿行的仆婢呢,她绕了一小圈,竟然一个人影也不见,想来那些平常伺候的管家和仆人都被遣下去了。 曲径通幽,那是花房吧? 花房里再不济总有园丁吧,可当她一脚踏进那座拱形的花房里,里头也没有半个人。 杳无人迹,晓花深处,只有幽香。 那是一大片幽紫深蓝的海洋。 数不尽的勿忘我,根根叶叶交缠,叶上生花,花端挤着花叶,铺天盖地的香气迎面而来。 她踩着泥地走进去,慢慢的蹲下,和那些花平视。 那花小巧素雅,叶片上有细细的绒毛,蓝色花朵中央有一圈黄色蕊心,看起来非常雅致。 跟记忆里的一小盆花印象重叠了,有人送过她这样的一盆花。 他说这花很喜欢干冷,不适合湿漉的南方,可是在这里,这么多,教人看了目眩神迷,他是怎么培养出来的,费了多少心思? 她用指腹轻触绿叶上的小绒毛。 十四岁以前的她过得幸福满足,因为有大哥庇护,十四岁以后的她遇见了半亩那些出类拔萃的少年,又是另外一种幸福。 那个老是扮假小子爬墙跷家,和半亩那些人混迹的岁月已经好远好远。 也许是她得到的幸福太多了,连上苍都要忌妒,所以用一种诡异的法子收了回去。 她以为失去的,再也见不着的,居然繁花灿烂的在这里开了一片。 瑶哥哥…… 他给她的从来都是像这花一样的温柔。 她的心尖翻涌起巨大的浪潮,那种欢喜如泉水般涌上,她孤惶的心得到了一年以来最大的安慰,可是,她的王孙哥哥不会笑了,瑶哥哥也不笑了,她也完全不同了,为什么? 只是一个弹指,每个人的生命都天翻地覆的改变了? “勿忘我,勿忘我,你道,究竟是谁忘了谁?谁又记得谁?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人心却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她轻轻说道。 啪! 书轻浅茫然地转头。 一把羽扇掉在花房入口。 站在那里的王子瑶衣袂轻扬,以一种深沉到近乎可怕的目光瞧着她看。 书轻浅的脑子嗡嗡作响,突地一片空白。 “你是谁?” “我是谁……就一个搭你便车的……对不起。”要装傻充愣到底吗?他眼睛里那么多的悲哀打倒了她,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苦涩的勾了勾唇。 王子瑶眼中的激流暗涌,眼前的少年逐渐和记忆中的人重叠,恍惚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轻浅?” 书轻浅全身一震,这一年,她常常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萧秀珍还是书轻浅,也不敢奢望“轻浅”两个字还能让人看着她喊出来。 早就过世的人以这种诡异的姿态活在世上,哪个有几分神智的人都不会信的。 她眼睛涩痛,看不清的东西太多,眼睛都疼了。 “我……对不起。” 死死压着自己的情绪,她不能承认,也没办法对着王子瑶的脸说谎,他是她最不想骗的人。 “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他神情淡漠依旧,只是漆黑瞳眸中的凌厉越发深重了。 不知所措的她,最后只能仓皇的逃了。 一壶泸州老窖从青花瓷的长嘴里往翠玉小杯倒。 王子瑶一饮而尽。 “人不像,声音也不是,可是……”勿忘我,只有他跟书轻浅才知道的花,那是他跟她唯一的秘密。 “想不到一向清醒的你也跟我一样想不透。”后王孙又替他斟上一杯,自己却一口也没喝。 “你一天六只飞鸽传书把我从西域教叫回来,让我丢了好几笔大生意,人我也看过了,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答案……”他不是不能给,但是,太匪夷所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她不是凭空出现的,萧秀珍是落籍的贫户,父母皆殁,三年前以二十两银子卖进城西万有富的宅子当婢女,签的是死契,但是一年前因故被杖打致死,尸体叫萧家的人领回,也报了官,你说这又怎么解释?”五陵城的户籍资料完整,要查一个人并不难。 “萧秀珍?”他眼中有晦涩,有怅然,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是。” “我不懂。”他又斟了一杯酒,一口喝光。 “很好,跟我一样。”后王孙轻呷一口,看着里面晃动的汁液。 “王孙,你不会已经认定那人就是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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