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陈毓华 > 情狂独眼龙 | 上页 下页


  还没据桌而坐,满室的肉香就引人垂涎三尺。

  麻辣锅以最快的速度被送上来,佐料采自助式,两人分头去拿自己爱吃的菜肴。

  冬粉、玉米、甜不辣,两人一碰头,拿的菜料竟一模一样。

  汤汁的香气和小店热络的情绪烧沸两人的脸颊,等两人吃得饱饱从麻辣锅店出来,一直霪雨不停的老天也收了雨篷,只剩街道残留的水洼能证明方才雨神打台北上空经过的痕迹。

  “为什么想经营机车买卖?”是没话找话也罢,这问题一直卡在任筝心里。

  他不是那种适合和油污噪音并存的人,甚至是不搭轧的。

  “是乐趣也是无聊。”雨后的天空十分澄明,像出塞烧陶上抹釉的光晕。

  要将守了十几年的幽域工作交出谈何容易,在他变相诱拐石勒速回岗位的同时,总要找些什么来打发时间和“证明”自己对组织已经失去兴趣。

  格巩村就是他拿来对外宣称的实际证据。

  “黑帮老大不是应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吗?无聊?很难想像。”她想起走进麻辣锅店时,处处可看见惊惶的眼和倒抽的气。

  独眼龙摸摸鼻子,很难得笑咧开白牙。“似乎人家随便诌什么你都信?”

  “为什么不?”她有些被侮蔑的感觉。“难不成那些话你不过是信口开河随便胡说的?”

  “当然不是,不过也不免有灌水成分,这世界上有谁会在头次见面就对你挖心掏肺的,别傻了。”他的狂恣偏激浮现在犀利的言词上。

  “可是我对你说的每个宇都是真的。”她形容不来心底滂沱滋生的感觉是什么,恻隐、怜悯、惊讶,好像全不尽然,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之于她仍是无心的。

  她只是他无聊寂寞时陪吃饭的工具。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就因为我知道你的真——”他有些碍难。在她面前,他居然会习惯把自己长年不为人知的一面放在太阳下曝光。

  不错,她之所以吸引他,止于那份他身上绝不会再出现的纯真。

  她是阳光,他是汲于想得到照耀的向日葵,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

  “那么,让我看你的眼睛。”她不想对着两片黑黝黝的镜片说话,她根本不明白他似真似假的谈吐里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藏。

  敢直撄其锋的女人,任筝唯他仅见。

  独眼龙的肌肉抽搐,很明显的僵硬分布他深镌的轮廓。“别以为我对你好就可以予取于求,女人永远道么贪心——”

  “别,别再说了。”任筝悄悄皱起漂亮的黑眉。

  “怎么,一点刻薄话就受不了。”

  任筝轻轻摇头,双手锁在风衣下,神情如止水:

  “不要说让自己会后悔的话,请不要。或许你以为那种会对人剖心掏肺的人愚不可及,可是,我学不来拐弯抹角,我对谁都诚实坦白,在于我不想让自己后悔,不管你把我看成怎样的女孩,我还是想让你明白我的感觉。”

  她错了吗?善意的实话和谎话是她永远分厘不清的,一股夭折的痛楚由她内心角落缓缓蔓延至眼眶,究竟是什么夭折了?对人的信任,或是才萌生的感清?

  入冬的风拂过两人,整条偌大的街道倏然觉得冷清了。

  任家的早晨。

  “怎么最近都没再听到你那篇论文的下文,不会资料已经收齐了吧?”培根、蛋、鲜乳、咖啡,大功告成,任初静坐下来盯着把脸埋在早报里的任筝。

  “放弃了。”她的声音有些低调慵懒。

  “为什么?”任筝不是会半途而废的人啊!

  “放弃就是放弃了。”她不想谈。

  “别再看什么报纸了,还不全是世界各地的打打杀杀。”任筝的闪避态度很可疑,任初静嗅得出来。

  一向节省的任初静能容许每月要花费不赀的报纸在任家出没,是因为那报纸不用花到她一分蹦子,那全是任筝由研究所带回来的隔夜报。

  所以她现在看的新闻,不,旧闻早已经超过时效,阅读性可有可无。

  “人家想看。”任筝无意聊天。

  人家?很久不曾出现的宇眼,从前的任筝最喜欢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经任初静百般“教诲”、软硬兼施,总算久久不见芳综,不料又死灰复燃。

  她有心事,任初静想。

  她还来不及纠正,每天的迟到大王任楼却带着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任初静只微微流过一抹讶然。“你——”

  “我来吃早餐的。”他的音色非常男人,又很温存。

  任筝则大大震动了一下。

  “冬瓜头,还没反应过来啊,男朋友来接你了。”童心未泯的任楼一把抽走任筝挡住视线的报纸。

  任初静什么也不说,起身,重新整治一份新的早餐。

  任筝明媚的眼慢慢瞠大。“你——欧格巩?”

  “我不希望再听见你认不得我的话。”独眼龙潇洒自若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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