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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去,谁说不去的?爷今夜还要宿在那里。”

  这话怎么听着有股酸味,莫非……方才和王妃又不对盘了?夫妻俩三天两头的闹瞥扭,也不是个事啊!

  晁寂走过宽阔的庭院,曲折的甬道和荷塘,去了厚锦院。

  赵兰芝已经卸了妆,看见说不来却又来给她惊喜的晁寂,差点没喜极而泣,激动过后便使出浑身解数讨着晁寂的欢喜,侍候得他无处不熨贴。

  “你不是让人传话说叡哥儿有些不舒服?我去瞧瞧。”他可是为了孩子来的。

  赵兰芝目光有些闪烁,她这会儿的心情就像泡在糖水里,全身甜得冒泡,并不想她的男人把重心放到孩子身上。

  “孩子闹了一个晚上,这会儿乏了,听乳母说已经睡下了。”

  晁寂觑她一眼,这不是第一次拿孩子做筏子骗他过来了,只是他在外面跑了一天,实在也乏了,懒得再回外书房,至于正院那边,搭伙过日子的夫妻,想来她也不会等他回去,就顺着赵兰芝的意,让她替自己宽衣脱袜,熄了灯就睡下了。

  香缇姑姑一早到了正院回禀事情,昨儿个夜里王妃回来得晚了,她没敢过来,今天时间一到,她就踩着点过来了。

  “这是老奴在各处安排的人手清单,王妃请过目。”亲王府里有审理司、典膳司、承奉司、浆洗房、马房、仪仗库,并设有六局,这还不包括各院落的编制人员。

  倘若她们家王爷是个受宠的皇子,那待遇又完全不一样了。

  香缇姑姑和蓝瑛姑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典型,身材一个圆润,一个瘦条,因为人长得福态,脸色相当柔和,所有第一次见到她俩的人都以为香缇姑姑的脾气和外表一样好,只有相处久了才知道,其实一个是绵里针,一个是冷面软心肠。

  “刚搬迁过来,府里肯定很多杂事,府里的事交给你我很放心,也要请你帮着操持才是。”清单由琉璃接过来递给蕴月光,她随手就放在几案上。

  香缇姑姑却是不赞同,“您是当家主母,搬了新家,责任越发重大,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可都指望着您,您是不是该把管家权拿回来了?”

  蕴月光沉吟一下,试探着问:“赵侧妃做了什么为难正院的事情吗?”

  她明白,在掌权主母下做事的仆人有底气,权力不到手的,不论是吃穿用度,就算做的活一样,那也是分上下层。

  她原先只想着要走,对这后院的勾心斗角半点不上心,更没有替她手底下做事的人设想过什么,如今想来是她太自私了 香缇姑姑有些支吾,说得含蓄,“老奴只是觉得手脚施展不开,许多事情到了厚锦院要不打了回票,要不阳奉阴违,那些蹄子也拿着鸡毛当令箭,干脆耍赖说侧妃没吩咐,下面的人不敢往擅专,简直能气死人。”

  这样子啊,蕴月光道:“我知道了。”

  她想离开王府,却不是短时间内能达成的事,要是让赵兰芝老是拿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刁难也心烦,看来是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才是。

  “这是怎么了?”随着音调起落,手里攥着一摞拜帖的晁寂走了进来。

  这男人怎么又来了,外头的事情不是一堆吗?

  “王妃这是……”香缇姑姑愤愤不平,一听王爷似乎有意过问,便要告状。

  “香缇姑姑!”蕴月光喝住她。

  “奴婢要是不说,王爷哪能知道王妃心里的苦。”香缇姑姑索性跪下去,“求王爷替王妃作主!”

  见状,晁寂不禁挑了挑眉,“你说。”

  香缇姑姑道:“王爷,恕老奴僭越,老奴以为中馈就该掌在王妃手里,无礼不成体统啊!”她话一说完,蕴月光就知道要坏。

  “中馈现在还在侧妃手里?”

  蕴月光装死,但显然晁寂不是很喜欢她置身事外的样子,她只能把心里堆砌的字倒出来,“这些日子侧妃把家管得很好,妾身便偷闲了好些日子。”

  “偷闲到让你有空盘铺子卖吃食、收养乞丐,偷闲到嬷嬷来告状了?”晁寂黑了脸。

  也就一个晚上,他便把她昨日一天的行踪都摸遍了,蕴月光不禁扳起俏脸,也许对他来说,他对她有绝对的权力,别说他要知道她的行踪,就是要她尽做妻子的义务,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晁寂吼完才发现自己在下人面前给他的王妃下脸子,可他端详半天,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忽然觉得有些沮丧。

  她变了,看起来像一汪平静的深水,可你永远不会知道这湖有多深,更看不到水底翻涌的浪花,她昨日鲜活的模样就好像只是走马灯,转瞬就不见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晁寂纹丝不动的坐着,把手里那摞拜帖放在几案上。

  “我来是告诉你,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有你忙的了,这些拜帖都是不日要上门拜见的人的名帖,你最好参详参详,让心里有个底。至于管家权,我会让侧妃交出来,别再孩子气了,你要知道,在官场上,有时候内宅夫人的交际比男人更重要!”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成双入对的进出权贵间的宴会,出入皇宫内廷,妻子都是为夫君巩固势力的另一个帮手,虽然他从来没要求她做这些,如今又在自己的食邑封地上,更不需要她去替他巩固什么势力,但他初来乍到,给这边的官僚一个正面形象是必须的,说到底,他修城墙还得靠这些人呢。

  蕴月光对此不置可否。

  晁寂语重心长地看着她道:“在府里,你让侧妃主持中馈倒也没什么,但是对外的礼尚往来却万万不能由侧妃出面,那会打了人家的脸。”

  正室有正室的活动圈子,侧妃、姨娘是一步也踏不进去的,就算想方设法融进了贵妇圈的应酬,也无法和她们平起平坐,更别提替夫家争取什么利益了。

  原来,需要她的时候她又是香饽饽了。

  蕴月光瞪向香缇姑姑的小眼神还没收回来,就听晁寂正在喊梅雪林。

  “爷。”

  “去厚锦院传我的命令,让赵侧妃把执掌中馈的权利交出来。”简单明了,毫不拖泥带水。他知道赵兰芝对权力的欲望非常狂热,但是她在嫁给他的时候就该知道,她这一辈子是越不过正妃的,所以他也对她多有补偿,给人他独厚侧妃的错觉。

  为什么说是错觉?帝王有平衡之术,对后宫的嫔妃必须雨露均沾,皇子也一样,对哪个妃子偏宠是一回事,可宠妾灭妻是绝对行不通的。

  梅雪林很快带回了管家的对牌和钥匙,至于侧妃在他还未走出院门就摔一地的贵重瓷器,这是故意摔给王爷听的,只要他回来一说嘴,对于自己夺了爱妾管家权的王爷自然会心生愧疚,心生愧疚之余,对厚锦院就该另眼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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