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陈毓华 > 爱妃是财迷 | 上页 下页


  王府不脱中轴线,分中东西路,形成多个院落,东西侧是七进的四合院。

  老实说,这座王府的规模虽然和咸京的格局不能比较,只有一百多间的屋宇,但也不差什么了。

  女眷的马车直接进了王府的垂花门,蕴月光草草打量了一下将来要住上好一阵子的地方,什么都没说。

  倒是尾随着她从后面马车下来的赵兰芝,领着由乳母抱着的叡哥儿,后面缀着汤氏和簇拥的丫鬟、婆子,声势浩大得几乎要越过蕴月光。

  三岁左右的叡哥儿长得身形瘦弱,但五官相当漂亮,可谓综合了晁寂和赵兰芝的优点,只是因为整个王府就这么一根独苗,所以赵兰芝很是惯着,他想要什么,只要一个眼神,下人就会送到跟前,这般娇养,不仅脾气养得越发的大,连下地走路、说话都不怎么灵光。

  汤氏道:“我说啊,总算到地头了,本以为跟着爷是来享福的,哪里知道这一路所见简直就是穷乡僻壤,旁的不说,这屋子还越住越小,和京里的王府根本没得比,往后要怎么安置可都得看赵姊姊的了。”

  她原是晁寂母妃身边侍候的大宫女,按照惯例,在皇子十三岁的时候便把身边得用的宫女送到儿子身边,教他人事,因着这一层关系,她一路跟着晁寂从皇子所离开,到京中旳王府又随着来到雍州,也算是老人了。

  正因为是老人,心底那抹不甘心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搔着她的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鬼迷心窍地在流匪来犯时,一手把蕴月光给推了出去。

  那时浑身浴血的王妃,目光凶狠地瞪着她,每每到了夜里,只要一闭上眼,那一幕便会浮上眼前,不停折磨着她。

  然而受了那样重的伤,蕴月光却出人意表地又活了过来,可她好像忘记了那件事一般。

  不过汤氏不敢赌,她左思右想,后院里谁能为她作主?只有王爷偏疼的赵侧妃!

  于是以为找到倚仗的汤氏成了赵兰芝的马前卒。

  赵兰芝见汤氏当了出头鸟,抿着笑,眼睛觑着蕴月光,见她已经跟着管事姑姑的步伐朝正房走去,不由得也出了声,“不知姊姊是不是也觉得这屋子狭隘了些?这工部的人办事不尽心,也太敷衍了。”

  刚刚修缮完毕的新房子,宽敞开阔、窗明几净,何况还有晁寂亲自盯着图纸施工,这样还嫌不够?放眼看去,虽然是些刚栽下去不到一两年的花木,却是繁花锦簇,浓荫如墨,往后要是有心修葺,怕是会更加壮观,这府邸哪里小了?

  府里就几个正经主子,到底是有几个屁股,得住多大的屋?她是想住皇宫吗?

  蕴月光不想奉陪,举步又要走,只赵兰芝穷追猛打的声音追了过来。

  “妹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可好歹姊姊也理一理妹妹,免得我以后在奴才面前不好做人。”赵兰芝做拭泪状,可眼底分明半点泪意也没有,“也是妹妹太心急了,想和姊姊好好培养一下感情,这一路因为姊姊又是伤又是痛,差点连小命都交代了,妹妹想与姊姊亲近都不得法,如今进了自家门便有些口不择言了,姊姊大人大量,可莫要怪罪。”

  蕴月光回过头,目光清亮如山泉,十天半个月不曾露面都算情有可原,毕竟人家掌着家,但是她躺在床上好几个月,她这位“亲爱的妹妹”别说派下人来问候一下,甚至克扣起东院的用度开销,如今又来拉着她的手扮亲热,赵兰芝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是随意捏扁搓圆的软柿子,还是缺乏主见、任人指东不敢往西的货色?

  这样的言语挤对只要你不当回事,它就不会是一回事,只是这习惯不能惯,要是纵容了赵兰芝,她很快就会爬到自己头上来耀武扬威。

  她不欺负人,也没有让人欺到她头上还无动于衷的道理,蕴月光的视线终于对准赵兰芝的目光,声音如珠玉相撞,“你是在和我说话?”

  她的声音很淡,却把赵兰芝恨得牙痒痒的。

  “原来叫了那么多声姊姊,姊姊不接话,是不知道我和你说话啊,这府里谁还配我叫一声姊姊?”

  “我记得我父母就我一个独生女,不知哪时候多了个妹妹?”她看着赵兰芝认真说道:“你认错人了,我根本没有妹妹。”

  她是蕴太傅府唯一的嫡女,一府两太傅,蕴府在大咸朝可是百年的书香世家,蕴府的子嗣不旺,他们这一房除了一个早夭的姊姊,便她一个女儿,兄弟的话只有两个,但两个哥哥出类拔萃,一个年纪轻轻已是当朝太傅,一个从了武,如今是无敌大将军麾下的副将。

  琉璃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们家夫人是怎么了,她们同是王爷的女人,互称姊妹,宅门里不都是这样的吗?背地里如何撕扯是一回事,但表面上仍口称姊妹,如今许久不见赵侧妃的面,她们家王妃居然连这点表面工夫都不做了吗?

  赵兰芝的柔黄握成了拳,指甲都刺进了肉里,“瞧姊姊说得那么见外,我们同是王爷的女人,自然要以姊妹相称。”

  “你与我虽然同一日进王府的门,我也喝了你敬的茶,但我们彼此心里都明白,妻妾间的姊妹不过就是个客套过场,拿来维持脸面用的,根本没有实质的血缘关系,我觉得做人不要那么虚伪,往后姊姊这个称呼就免了吧!”

  赵兰芝的身子猛地一震,直直看着蕴月光,虚伪?这个贱人居然骂她虚伪做作?

  尽管不悦,可她心里也明白,蕴月光再不受晁寂待见,她的身分还是晁寂的正妻,按规矩,晁寂的妾室在她面前都要自称婢妾。

  婢通奴,奴才到什么时候都是奴才,哪来的资格和主子称姊妹?

  这个赵兰芝还真没想过,她父亲是鸿腌寺的左寺丞,管着朝会宾客礼仪的琐事,要不是晁寂看在与她是青梅竹马的分上,她怎么可能攀得上皇子侧妃这位置?加上一进门就听说王爷不待见王妃,王爷也由着她独大,所以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蕴月光这个正妻的身分高了自己一大截,她见到正妃是要行大礼的!

  赵兰芝脸色变了变,随即昂起头,“姊姊可不要忘了,我可还有个叡哥儿,姊姊却是什么都没有。”她声音里都是自得,她生下王府的长子,单就这一样,和正室平起平坐也不是不能。

  蕴月光也不恼,慢声细气地道:“开口闭口都是『我』,是大咸律变了,还是鸿腌寺左寺丞的家教也就这般而已,要知道诸侯无二嫡,又或者赵侧妃仰仗王爷的恩宠,无视大咸律法,想宠妾灭妻?”

  “我……婢妾不是这个意思。”赵兰芝脸色又变,当下想杀蕴月光的心都有了。

  原先不过妻妾间的吵嘴,要是上升到晁寂无视国法的高度,一旦传出去,原本在皇帝面前就说不上话的王爷就会被扣上一顶大帽子,皇帝哪天不高兴了,追究起来,晁寂说不得就会受她连累,掉了脑袋!

  “既然承认你是奴才,就做好你奴才的本分。”蕴月光话题一转,“再大的府邸,不就是给人住的,有什么好计较的,只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陋室也会觉得幸福,赵侧妃既然觉得王府狭隘,不如住到厚锦院去,那院子有五间房,套着大院子,也够你这么些人住了。”

  万贯家财也吃三顿饭,千厝万楼也只睡一张床,王府也才多少人,觉得屋子小,一人能睡两张床还转不开来,这般骄奢恃宠而骄,就让她吃点苦头吧!

  “你——”她面色带着狰狞,说不出话来。主与奴的规矩赵兰芝比谁都清楚,只是没想到向来闷不吭声的蕴月光会把这规矩套到她身上。

  果然,会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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