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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子隶披着蓝色丝质睡袍,半倚在十七楼的阳台边上,状甚慵懒地俯视着脚底下,这片用金子打造出来的欧式庭园。

  他浓黑的眉聚拢着,同样黑得发亮的眸子像在烦恼着什么似的,好半天都没动一下。

  静谧的大街上,忽尔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吆喝,接着,十几部的改装摩托车从大楼前呼啸而过,然后慢慢远去,终至恢复宁静。

  “喷,该死的。”

  他拍了一下石砌的栏杆,然后转身走回屋内,迅速地套上刚刚才脱下来的衣裤。

  即使他已经累得要死了,即使他决定的事情向来都没有转园的余地,然而,他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张楚楚可怜的白皙脸庞,就会像鬼魅般地缠绕上他的心头,让他是睡也睡不安稳。

  台北的夜晚并不平静,除了飙车闹事的青少年外,还有数不清的寻芳客及醉鬼、流浪汉等,穿梭在各个大街小巷。

  她一个弱质女子待在外头,难保不会碰上什么麻烦事。

  “啧,早知如此,刚刚就叫她先回去,明天一早再来刷就好了”

  傅子隶边系皮带还边咕哝着,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嫌麻烦多些?抑或是担心多一些?

  五分钟后,一部进口重型机车,从大楼的停车场呼啸而出,转眼间消逝在夜色中。

  恍若空城的台北金融区,偶有一、两只流浪狗或流浪猫漫步而过。

  “喵呜!”

  一只黄色的虎斑猫为了闪避疾驰而来的机车,慌忙跳上了路中间的分隔岛。

  轰隆隆的引擎声最后停在一家早已打烊的诊所前,穿着黑色风衣的机车骑士熄了火,将全罩式的安全帽挂在后视镜上,大步走进骑楼。

  路灯昏黄,整条街上除了机车骑土以外,不见任何人影。

  “她走了吗?”傅子隶叉着腰,有些失望地看着铁卷门上未干的油漆。

  视线继续往上移,最后停在他视线上方约三十度仰角处,他眨了眨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倒忘了她个子矮,漆不到上面。”

  因为油漆本身新旧色差的关系,所有新上的颜料到了某一个高度,便明显的呈现波浪状,高高低低的,想来刷油漆的人“跳”得挺辛苦的。

  地板上,没用完的油漆罐子安安稳稳地躺在铁卷门边,上头还用石子压了一张便条纸。

  傅子隶好奇地走上前去,弯身拾起字条——

  很抱歉,还有四分之一的地方没刷完;不过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油漆留给你,接下来就不关我的事了,永不再见。

  倒霉的人

  纸条上的字迹潦潦草草的,看得出来它的主人走得很是匆忙。

  傅子隶扬起嘴角,修长的右手指探进了衬衫左边的口袋,从里头掏出一张小小的证件。

  “宋羽轩。

  照片中,一个清丽的女子对着他巧笑倩兮。

  永不再见?

  长指利落地将字条折好,连着身份证一同收进口袋,傅子隶回身,走向停在路边的机车。

  他们,肯定会再见面的……

  “你昨晚去哪里呀?天快亮才回来。”床上,穿着粉色睡衣,揉着眼睛的女孩哑声问道。

  自从宋羽轩和林佳佳“母女俩”首度达成共识斤里迢迢搬来台北之后,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已然淡去不少。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们已经化敌为友、化干戈为玉帛了;眼前的和平,只不过是两人在“有志一同”、“目标一致”的情况下,所形成的假性太平罢了。

  说得白一点,两人之间偶尔擦枪走火,根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昨晚……我累死了!”

  宋羽轩刚从浴室出来,苍白的小脸上,一对黑眼圈肿得吓人。“哎呀,你的脸……”林佳佳揉了揉眼睛,接着便放肆地狂笑起来。“哇哈哈哈……笑死人了,你的眼睛是怎么搞的?像烤焦的铜锣烧一样!”她哈哈笑着,没留半点情面给她的后妈。

  宋羽轩刷了一夜的油漆,又从十几站以外的地方徒步走回家,心情的恶劣可想而知,没想到这个臭小鬼居然还指着她的鼻子笑话她。

  登时,一股火从她肚子里冒了上来,轰的一声,烧掉她所有仅存的理智。“你你你,你还有脸笑我?”她冲上前,拿食指用力地戳着林佳佳的脑袋。

  “要不是为了你,我会被人整得这么凄惨吗?这都是你害的,我被你害惨了,你知不知道?”她愈戳愈用力,愈戳愈起劲,戳得食指差点没骨折。

  林佳佳闪避着她的一指神功,一张嘴仍不忘叽叽喳喳地乱叫。“哎,别戳别戳,痛死人了。你自己爱彻夜不归,干我屁事啊?”

  “什么俄自己爱彻夜不归?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彻夜不归的,没良心的家伙,我是为了你呀!”宋羽轩气得槌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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