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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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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这么好的男人,自然是该娶一个足以和他身分匹配的金枝玉叶,这是他应得的……”尽管心痛如绞,她还是颤抖着挤出了一朵宽慰的笑。“等我报了仇,爷也娶了公主,我就可以正式从他的人生退出……对,就是这样。这样很好,很公平……”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安排了。 除夕。 静悄悄的团圆夜,四周挂满的大红灯笼仿佛也黯淡失色,这一切,皆因主人未归。 谈珠玉独自斟着酒,雪白皓腕衬着血红的琥珀杯,乍一看,好似饮的是她自己血一般,令人不禁心惊。 今夜,他该是在凤舞九天的帝阙之内,和尊贵的公主举杯共饮,相视而笑,眼底满溢的都是幸福吧? 她饮尽满杯的花雕,酒入愁肠,统统化作苦涩的相思泪。 “主子,总掌柜求见,大事不好了!”若儿惊慌地冲了进来。 谈珠玉醉眼微睨着若儿,苦笑着反问:“今晚家家户户庆团圆,还能有什么事不好?” “爷拒绝皇上指婚,皇上龙颜大怒,说、说要砍爷的脑袋啊!”若儿惊心动魄地喊完,见主子霍然起身,脸色刷地惨白了。 谈珠玉酒意瞬间消失无踪,一把抓住若儿的手,“总掌柜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 “正在小书房里焦等主子前去商量……”若儿话还没说完,她已然冲出门,“主子,主子外头下雪,你还没穿上大氅——” 爷拒绝皇上指婚,皇上龙颜大怒,说、说要砍爷的脑袋…… 不,不可以,不可以! 谈珠玉提着裙摆狂奔往小书房方向,顾不得下雪,顾不得寒冷,顾不得脚下颠簸,满心满脑充斥着恐惧与惊慌。 他为什么要拒婚?他为什么要惹怒皇上?为什么不娶了公主,从此以后安享荣华富贵? 他……他不可以死,他…… 谈珠玉颊上泪水奔流,惊恐担忧都快破胸而出,她想抹去泪水,想保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思索出该怎么救人。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泪水纷纷,越拭越多。 直到冲进小书房里,她气喘吁吁,因寒冷和惊惧而瑟瑟发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爷拒婚?为什么皇上要砍爷的头?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玉姑娘,”水月坡努力压抑下慌乱不安,力图镇定道:“属下都打听过了,皇上明着是为了爷拒婚而雷霆震怒,其实个中缘由,最主要是因为爷的拒婚,等于拒绝了朝廷将来可任意‘挪借’凤徽号所拥钜款的机会。” 谈珠玉如遭雷殛,小手要紧紧抓住桌角,才不致瘫软跌坐在地。 民不与商争,商不与官斗。 贪婪眼红想染指凤徽号的,竟是当今皇上? 怎么办?那爷还有何生机可言?除非真的将凤徽号拱手送给朝廷……不,凤徽号是爷毕生的心血,如今交给她守护,无论如何,在他回来之前,她都要代他保护好这一切! “玉姑娘,你暂且先别太担心了,静王向来与爷交好,方才王府管家来过了,说王爷已经努力在皇上面前为爷求情,总算求得皇上稍稍回心转意,可是……”水月竣深吸了一口气,虽是稍定了心神,却也忍不住沮丧地低叹。 “可是什么?”她心急地追问,脯中灵光一闪,“皇上要什么?” “皇上……”水月坡不禁咬牙忿忿道:“要凤徽号捐出六百万两银子做犒军饷之用!” “六百万两银子?!”她倒抽了一口气。 皇上好大的胃口! “玉姑娘,坦白说,咱们凤徽号不是出不起这笔银子,”水月坡真正头痛的另有别事,“但是属下素知爷的脾气,若屈服于皇上淫威之下,当真动用这六百万两去‘赎’回他,爷必定、必定——” 她低声喃喃:“他最是心高气傲的,如何会接受这等屈辱?” 水月坡苦涩长叹。 谈珠玉内心强烈挣扎着,半晌后,沉声道:“给他!” “什么?”水月坡一呆。 “皇上既然狮子大开口要六百万两银子,咱们就给他!” “真给?”水月坡迟疑。 “当然给,怎么不给?咱们还要敲锣打鼓,运银两的船队上头张灯结彩,写上‘为朝廷犒军,凤徽号敬献’这几个大字,一路由南北上,教全国百姓人人瞧见闻知……”她冷冷一笑,“那才叫风光,皇上若知道了,想来也不好意思‘不高兴’吧?” 水月坡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好!就这么办!”他重重点头,“可是万一爷知道——” “不必动用凤徽号的银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不悔地道:“自谈家挖来的大半商号地盘和货银,算算也有五百九十几万两,我那儿的私房银两再添一些,便足够了。” “太好了!”水月坡欢喜地一拍掌,又突然想起,“可是赚自谈家的那近六百万两,玉姑娘不是原打算要补当初损失之用?如果全部都给了皇上,那该如何向爷交代?这、这太为难您了。” “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果决地道:“爷那儿我自会担待,就这么办吧!” “是。”水月坡躬身恭应。 谈珠玉心知肚明,交出了那六百万两银子,她往后还得再费更多的心力和时间才能赚回来,补足当初她害凤徽号遭受的巨大损失,而且她被迫得暂时放过苟延残喘的谈家一马。 回想这半年来的辛苦,本以为可以一举三得,既能完成对他的承诺,还能藉以迫得谈家破产,她也能复仇成功。 可就算只剩下一步即能彻底击垮谈家,但是她将因此永远失去他—— 就算大仇终于得报,她还剩下什么? 失去了他,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谈珠玉跌坐在地,双手紧紧合十,拚命祈求上苍,让他平安无恙归来。 “我什么都不求了,我只要你能回来……请你……一定要回来!”她哽咽着,无比虔诚地恳求。 皇城大内,天牢。 刮骨刺寒的冰冷凝结在石床里,一个高大的影子盘腿坐在其上,闭目养神不发一语。 静王一身雪白织锦王袍,笑吟吟地望着天牢内的男子。 “唉。”他缓缓收起笑容,无比真诚地叹了一口气。“商大东家,商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商岐凤静静地盯着静王,脸庞消瘦而阴郁,却丝毫不减慑人的霸气。 静王被他冷冷的目光看得有一丝不自在,只得又露齿一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说到底,本王也有千百个不愿意,谁教本王的顶头上司便是咱们万岁爷,万岁爷都发话了,本王纵然有心扛起也无力担待呀!”他一摊手,神情好不无奈。 商岐凤嘴角微微往上勾,终于开口:“皇上开金口,王爷设圈套,商某岂有不乖乖上当之理?”他嘲讽地笑了,“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静王有一刹那的尴尬,随即坦然道:“商兄,功高震主,自古皆然,此番你又抵死不答应和皇家结亲,如此一来,又如何教圣上不更加惊疑三分?” “商某一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配当公主下降以嫁?”他冷冷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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