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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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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孜乔在开着冷气的车子内,却有如处在燠热难安的地狱里,咀嚼着与她不相干的激情烈爱,不由得连寒毛都竖了起来。她原该是这个情爱风暴之外的旁观者,如今却胡里胡涂地成了当事人,不知怎地,某种奇妙不明的情绪让她对莫雅各布产生了莫名的同情及恐惧。在他的人生里,除了复仇,夫复何有呢? 当车子驶进巍峨华丽的莫家豪宅时,低眉垂首的殷孜乔全无心思浏览车外宛如皇宫的巨宅富邸,兀自沉浸在他人的情爱世界中。 她思前想后,犹豫着是否该扮演一名和平天使,为莫雅各布及陆浣星化解一场纠葛,继而又想,人家吹皱了一池春水,又干她何事,自己未免管闲事管到别人家的床上去了,毕竟她也只是一名临时演员罢了,怎好喧宾夺主呢? 车子绕行过圆弧形的喷水池,池中央的维纳斯雕像婉丽婀娜,柔和的容颜彷若与世无争,泉水自她那只柔弱无骨的纤手中湍泄而出,像在和自己玩一场水的游戏。 殷孜乔无暇四顾,径自紧握着细长的手指,翻想着该如何面对屋内的男主人。 阿文将她带往顶楼的佛堂,在拾级而上时,忠贞不二的阿文突然在前头略作停顿,然后回过身来,低着下巴沉吟半晌,似有话要说,又恐不宜出口,最后仍是忍不住一吐为快。 “陆小姐,恕我斗胆直言,请你不要生气。董事长的性情虽然狐傲沉郁,不易与人相处,但其实他的内心很寂寞,又无人能诉,连世上唯一的亲人都走了……”阿文突然察觉说错了语,及时住口,继而又掀起眼睑,机警地望了她一眼,表情像怕惹她不悦,见她并无愠色后,又继续说道:“你们就要结婚了,阿文求求你,对他好一点,别再伤他的心了,他真的很孤单。”说罢,扭过头,继续往上走,不敢再看走在后头的殷孜乔。 阿文追随在莫雅各布的身边多年了,从当年在地下钱庄讨生活时,他就非常佩服莫雅各布过人的智慧和胆识,以及清晰冷静的头脑、条理分明的组织能力,莫雅各布的前途是可以预测的。所以阿文五体投地的跟随着他,即使是一名小喽啰,他也心甘情愿。而事实上,莫雅各布也待他如弟弟,知道他善良而且心无城府,不适合黑社会人吃人的生活,所以在银行业务开放后,莫雅各布顺理成章地将自己漂白成银行家,也将他收在身旁为司机,并且为他安身立命,如今他也是莫氏银行的股东之一,但他仍以当莫雅各布的司机为荣,两人的情谊由此可见。 殷孜乔被阿文一席真挚的告白扰乱了方寸,原本想撒手不管的决心又动摇了,也许是女人天生的母性无意中被阿文激发出来了吧?她尝试从另一个角度去认识莫雅各布。 佛堂内,并无莫雅各布的人影。 阿文转向面山的阳台,轻声地说:“董事长,陆小姐来了。” 殷孜乔显得有些诧异,那么顺服轻细的嗓音,竟是出自身形魁梧的阿文。 莫雅各布仍驻足阳台,眺望着模糊不清的远山倩影,意态忧郁。每逢弟弟的忌日,他总是如此的消沉,连素来最热中的金权游戏也显得意兴阑珊,彷佛失去了弟弟,再大的成就也无人与他共享,一切都无意义了。也或许这样的日子,更让他对冥间人兴起思念之情吧。 阿文无声地点燃三炷香,递给殷孜乔。 殷孜乔有一股急切的母性关怀想加诸在莫雅各布身上,但他迟迟不现身。 她接过香枝,转身向佛桌,眼前一张年轻绽笑的相片吸引了她的目光,他就是莫雅各布的弟弟莫雅凡吧。 殷孜乔虔诚地举香祭拜,心里不禁感叹,往者已矣,而生者呢?一波波的仇恨,并未随着逝去的人而消弭于无形,反而越演越烈,想来往者若地下有知,也不愿见在世者如此情景吧! 殷孜乔祭拜玩成,阿文接过香枝插于香炉上,随后转身离去,留下殷孜乔一个人在空荡荡的佛堂内,呼吸着缓缓飘过来的香枝气味。 静极了,殷孜乔彷若可闻听自己的心跳声,卜通卜通地低回震荡在空气之中。 他是在遥思逝者,所以不愿与她晤面,才隐藏于阳台吗?殷孜乔顿觉自己的立场突兀且碍事,不如走人吧! “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自她的身后。 殷孜乔转过身来,惊视着神情忧闷又泛着愤怒的莫雅各布。才一夜的光景,他的胡髭竟像漫原的杂草,无边无际地围绕住他迷人的下巴,而她竟有股冲动,想去抚摸那扎人的胡碴。 “我……”面对他的询问,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不是真的陆浣星。 她的犹豫好似激发莫雅各布更大的愤怒,他那双炯明冷厉的眼神像一把利刃,直刺人心。 “你根本就忘了雅凡的忌日对不对?”莫雅各布又近身逼问。“他在世时深爱着你,甚至为你而死,你却从不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你……”他因过度的歇斯底里而气结。 殷孜乔被他的表情恫喝住了。 “雅凡,你太傻了。”莫雅各布低喃着。 她嗫嚅地说:“我为他的离去感到难过。”那是殷孜乔的感受,不是陆浣星的意思。 莫雅各布突然狂笑,笑声凄厉。 “你会难过?哈……”莫雅各布英俊的脸庞因激动而有些变形。 殷孜乔原意想安慰他的情绪,却词不达意,弄巧成拙,反而惹来莫雅各布更大的反弹。 他欺身将她压靠佛桌,两人脸对着脸,一个是震愤,一个是恐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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