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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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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现在,他们唯一的共通点,就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童年。 殷振阳吐了口气。想到这一点,他才觉得自己总算还有可为。 暂且放下心事,他知道最好在钟采苹回来以前把粥吃掉。 不知是他昏睡多时腹中饥饿,或是这碗粥真的太可口,虽然用左手不太灵便,他仍如风卷残云把整碗粥一扫而空。 虽然只是明火白粥掺和着些山菜碎肉,口味更是清淡之极,但即使吃完之后,他仍觉得口中余味隽永。 回想从前,师妹确实常帮着师娘在厨房里磨磨蹭蹭,甚至可以自己弄出一桌简单的饭菜,但那时她还小,而后又在石家当了十年小姐,厨艺应该早已生疏,没想到这碗粥却如此令人惊艳。 这又是一个令他意外的发现。 这样的钟采苹机敏聪慧,容貌精绝,绝对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但除此之外,她究竟还有多少他所不了解的面貌? 他不清楚,但却充满期待。 才想着,翩翩进门的钟采苹手上竟端着一碗药。尽管还隔着一小段距离,那股苦味却仍让殷振阳皱起眉头。 想来她是在房外煎煮药汁,是怕药气薰着了他吗?老实说,她若在房里煎药,他就算再饿也什么都吃不下。 殷振阳试探地问道:“夜里外头凉,怎么不在房里弄?” 钟采苹把药碗搁在小几上,皱皱鼻子道:“臭。” 她也不喜欢药味,先前殷振阳尚在昏迷之中,她可是清清醒醒的,如果她真想拿药草薰他,搞不好会先把自己薰死。 殷振阳叹了口气道:“师妹,不要这样说话。” 好好地讲个完整的句子很困难吗?她的话里只有片段的关键字,怎么听怎么不顺。 “怎样?” 她是故意的,用字愈少愈精简,愈不容易泄漏她的情绪。对这个男人,她有太多的情绪,却不想让他知道。 他也没必要知道。 殷振阳不得不放弃想让她正常说话的念头,转而面对眼皮子底下这碗光看着就满嘴发苦的药。 真不知在他昏迷时,她是怎么把药汁灌进他肚子里去的?脑中突然浮现一个景象,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咦?他看到药还笑得出来啊? 钟采苹下意识地摇摇头。那他昏迷时把药汁吐掉是怎样?还害她用那么羞人的方式喂他吃药…… 钟采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脸上逐渐烧红起来。 “师妹怎么突然脸好红?” 殷振阳的声音把她唤回现实的世界,她收慑心神,知道她已在不自觉中流露出太多情绪,她不该对他有任何反应。 缓缓吸了口气,她又回复到原先的清淡冷凝。 钟采苹没回答他,殷振阳却猛然想起一段疑幻疑真的梦境,温热的香唇贴着他的,哺入一口口苦涩的药汁,然后……他吻了她…… 所以,师妹才脸红吗? 他心中一动,或许师妹对他不像表面上的无动于衷。 殷振阳试着想从她的神情中找到蛛丝马迹,但钟采苹脸上仿佛罩着千年不化的寒冰,什么表情也没有。 暂且压下心中的疑问,他故作轻松地道:“我突然想到小时候,每次你都是这样盯着我吃药。” 他的话把钟采苹的思绪牵引到过去。那段她有爹呵疼、有娘宠爱的日子,很不幸的,也有他。 同样陷入回忆的殷振阳显得很愉悦:“我记得每次我拖延着不想喝药的时候,你总会插着腰,凶巴巴地说:你再不快点把药喝掉,我就要像灌蟋蟀那样拿药来灌你!” 钟采苹脸上微现笑意。她也记得那些童年往事,殷振阳处处管束她,而她只管一样——吃药。只要他该吃药了,就是她报仇的良机。 她总是不断强调药有多苦多恶心,让殷振阳对汤药更增怯意,却又不得不喝;如果他拖拖拉拉,她就出言恐吓。她生得纤巧可爱,即使使点小坏,大人也只当她古灵精怪,不会多加苛责。 见她的神色略有松动,殷振阳知道,显然他们共有的回忆就是她心上的缺口,是她一辈子无法割舍的牵系。 他继续道:“还有一回,我不知怎的惹毛你了,你竟然在吃完药后骗我吃苦瓜糖,还不许我吐掉。” 她记得当时他硬把苦瓜糖吞掉之后,眼睛鼻子全挤在一起,还猛灌了几杯茶水来冲淡嘴里的苦味。 为此,她还被娘数落了一顿,她记得当时自己赖皮地辩解道:“苦瓜糖也是糖呀!而且这些苦瓜糖一点都不苦,甜得很呢!” 心念及此,钟采苹不禁“噗哧”地笑出声来。 她的笑声让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管他们曾经有过多少和平相处的回忆,她都不该对殷振阳如此和颜悦色。 能让师妹笑上一笑,已是他极了不起的成就。 见钟采苹脸色暗沉下来,殷振阳倒也识趣,不待催促便单手捧起药碗,咕噜咕噜地把药一口气全喝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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