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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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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庭深处,回廊上挂着上等黑沉乌木所制各式精巧鸟笼,里头画眉、百灵鸟不时发出啁啁啾啾的吟唱声,薰风拂春花,让人不自觉慵懒起来,满宫殿的太监宫女都偷懒去了,反正主子正午憩中,他们也乐得轻松。 只有一干不甘寂寥的雀鸟仍在笼里跳上跳下,然而鸟呜悦耳声中,却盖不住隐约从一旁花丛尽处传来的阵阵喧哗。 “来来来,下好离手啊!”一道朗音里含着浓厚笑意。 “还玩呀!小肆哥,你就饶了小的们吧!”阿九愁苦着脸道,他已经输得连一个蹦子都没啦! 不只是他,小南子、小顺子、阿财也都没钱了,这个月刚领到的月俸至在小肆哥的荷包里叮当响。 “此言差矣。”安无肆伸出右手食指朝他们摇了摇,“明明就是你们死拖活拖也要我来和你们玩几手,我只是不忍扫你们的兴来奉陪几局,怎么说得好像我在欺压你们一样。” “我们怎么知道小肆哥你这般厉害,才三局而已,连哄带骗的害我们差点要输到脱裤子。”小顺子咕哝着。 说起来也该怪他们自己,谁叫他们不怕死,同样的惨剧发生过十来年,他们还年年不信邪,年年说要翻手气,却是一年比一年输得多、输得快。 唉,枉费他们在宫中勤练赌技,阿财那家伙还不知从哪搞来这三颗灌了铅的骰子,想说若真本事不行,还可作弊灭灭小肆哥威风,谁知道他这么行,动过手脚的骰子像他带来似的都听他的,要大就大,要小就小。 安无肆轻笑一声,随手抄起碗里的三颗骰子捏在手里,另一只手倒出荷包中的银两,“喀,别说我不够意思,钱拿回去,咱们干干净净地再来比一局。”说着,手腕使劲一压,搓揉几下,三颗骰子霎时成了粉末飘下。 “小肆哥……”众人有些尴尬地对望笑着。都怪死阿财,出这什么馊主意,便宜没占到还害大伙面子扫地。“你……你知道啦!” “当然,这种偷鸡摸狗用的骰子我手一拿起便知轻重。不是我要说你们,你们也太不济了吧,竟然想用这玩意儿瞒我!”他挑起一旁什锦攒心盒子里的一颗樱桃丢入口中,吃完还无聊地用舌头将樱桃梗打了两个结才吐出。 小南子一脸无辜,“小肆哥,不关我的事,这件事我极力反对,可是寡不敌众,少数拼不过多数嘛!” 阿九暗掐了他一把,这个没义气的家伙!“嘿嘿,小肆哥,其实你误会了,我们不过想见识一下你的本事而已,果然一年不见,你非但宝刀未老,还更厉害数倍呀!呵呵……” 小南子瞪了阿九一眼,他这马屁也拍得太夸张了吧,什么宝刀未老,当小肆哥是什么七老八十的长胡子爷爷吗? 不过说起他们小肆哥,他也是忍不住要得意起来。人家说少年出英雄,大抵就是在形容让他们佩服得紧的安无肆了。 别以为小肆哥一副白面书生样没什么,说起他的名号,在这皇宫内苑,除了刚入宫啥事也搞不清楚的毛头小太监外,谁人不是在听闻他大名时,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哥的!别小看他才二十岁,他见过的世面可比宫里最老的太监广呢,大江南北的奇闻轶事他说来精彩万分、引人入胜,可让他们这些打小就净身入宫的小太监们羡慕死了。 安无肆是宫里现在最有权势的太监安公公的义子,由安公公的父母扶养长大。大概从他七、八岁时,安公公升为督领侍接掌了敬事房开始,宫里就不时可见安无肆出入的身影。只是纵使宦权之大如安公公,也不敢让义子在宫中太过招摇,安无肆入了宫,行为举止得做一般太监打扮,遇到皇室中人还得回避,毕竟他不是真的断了命根子的太监。 安无肆九岁之时,让隔壁出麻疹小孩给染上了一身红疹子,连发高烧几夜,请了几个大夫去看都无用,安家两老正愁苦着,担心他可能熬不过正要给在宫中的儿子捎讯时,意外出现了个道长,自称未济,说他能救这孩子。 两老闻言当然是大喜过望,连忙就请道长治病要紧。可谁知未济他有一条件,说若他将这孩儿的病治好,他要收他为徒,并陪着他在江湖游历。 他们一听这条件是极度不愿,好不容易得了个小孙子长伴左右,怎舍得让他外出受苦?不过要是不答应,安无肆就这么病死了更是不舍。无奈,只得先应允了再说。 果然,在未济取出几颗丹药让安无肆眼下后,其病况日渐好转,这时就算安家两老再怎么舍不得、不情愿,也只得让安无肆跟着道长走了,而安公公在宫中鞭长莫及,就算反对也来不及。 就这样,安无肆跟着未济走遍大江南北,习得一身高强武艺,然而他闻名江湖的却不是这一身傲人本事,而是其建立起富可敌国的商行,囊括海运、盐业买卖,俨然成为一代大贾,人称南方商霸,和人谈生意时,对方莫不战战兢兢地喊声“安爷”,就怕他算盘底下不留情,价码砍得他们没生路。 他会走入商业一途也是偶然,都怪自己多事救了名落难商贾,又一时好奇兼脑筋太好,对于做买卖这事起了兴趣;他师父也不阻拦他从商,任他适性而为。现在他生意做太大,琐碎烦人之事一多,反倒让他有些生厌起来。 现下能抓住他注意力的,是他出资开设在京城的膳房,名曰奇稍坊,谁叫他爱吃呢,开这间食堂与其说要赚钱,不如说是要犒赏自己的肚子。 每年正月,安无肆都会放下手边的事回老家陪伴安家两老,有时还会进宫去探采义父。这对父子虽说一年难得见上几次面,可感情一点也不生疏,安公公那样样鸡婆的个性碰上安无肆这油嘴滑舌、见风转舵的滑溜本颌,一老一少斗得可热闹了,往往是瞧得旁人不知该阻止好还是大笑先,而先败下阵来的一定都是安公公,头发都不知被他气白了几根。 “呻!你这小兔崽子在想什么想那么入神?” 伴随着这声洪亮嗓音的是一记当头爆栗,小南子哎唷惨叫一声,可真疼了,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小肆哥面前动他,他不知道他小南子可是有小肆哥罩着的吗? “哼,还知道疼就不是死了。说,其他人呢?”安公公揪着小南子的耳朵问,他才一个下午没盯着,这群兔崽子是跑到哪偷懒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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