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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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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听母亲私下里说,父亲本来有机会到某个法语国家的领事馆工作,但是在成行之前突然发现怀了他,他们两人踌躇再三,还是觉得让他在祖国的土地上出生成长更有归属感,最后那个职缺终于被放弃。这对于父亲来说,自然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所以,或许他下意识地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得到一些补偿,希望他能够比自己更出色,能够完成他未竟的理想。 那时候听母亲的解释,心里只是觉得她在强调理由,为父亲对他那么坏找借口,但现在,虽仍不能苟同他几乎专制的教育方法,却能稍稍理解这种心态了。 虽然不是他的责任,但心中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没有他这个累赘,如果父亲能够去国外,现在他的事业,恐怕又是另一番局面了吧。 入社会后很长一段日子里,会有一重又一重的负担接踵而来,学生时代根本就不会想到的问题应接不暇,越来越多的顾忌考虑让人缚手缚脚无法全力施展,家庭里父母的养老送终、配偶的工作情绪、子女的教育未来,事业上则是收入职位升降、同事间的相处、上下级的应对等等等等,更多的,他现在无法预期。 无论是否有万全准备,都没有人可以避免这些,所谓成长之痛,大抵如此。 但至少现在他还年轻。有精力,有时间,少牵挂,没负担,这些是最大的优势。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地为未来铺路,到了什么壮志雄心都在蝇营狗苟中消磨殆尽,就只能徒然抱怨年华老去功业无成了。 到底该怎么办? 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室友的鼾声中,尚冉有了些许睡意。 算了,明天再想吧,先睡觉,先睡—— 短信的提示音响起。 尚冉这才想起睡觉的时候忘了关机,随手拿起接收,上面的文字让他睡意全消。 “你去吧。” 三个字,很简单。温湄发来的。 尚冉错愕。 就只有三个字吗?没有虽然我不想但是为你好,没有为了我多考虑,没有没有你我怎么办,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你去吧? 冷冰冰的文字看不出情绪。却让尚冉整个人都躁热了起来。 是不是她早就觉得他很烦,所以有这么好的脱身机会就牢牢抓住?是不是已经有哪个杀千刀的在追她,她陷入两难索性让他走以便双赢?是不是她开始觉得他比她小不牢靠,所以想趁早撇清关系? 混乱的思绪的在心中闪过,发到她那边的却也只是三个字:“为什么?”。 温湄凝视这三个字半晌,像是可以从中破译出什么密码,许久才回过去:“我不想让你遗憾。” 尚冉紧紧捏着手机,差点无法呼吸。 老天,她懂他,她真的懂他! 她不是不要他,不是有别人,她只是纯粹不想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遗憾而已! 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尚冉忽地在窄窄的床铺上翻了个大跟头,脚跟落地的闷响把抵足而眠的三角眼吓得猛然翻身而起,大声呼喊:“地震!地震啦!” 随后抱怨声四起,三角眼欠下明日结算的两顿痛扁后委屈莫名地钻进被窝。 尚冉一直不说话,不愿让别人分享他此时心中的狂喜,只在暗处,默默地、默默地开怀而笑。 申请批下来了,尚冉如愿入选。 他说,我不变心,你等我,好吗? 她说,未来的事,谁也保证不了。 他说,反正我不变。你变的话很缺德的。 她笑,转移话题。我爸妈打电话时间有没有交男朋友,我说有。他们嚷着要看,暑假去我家,怎么样?风景很好哦。 好,当然好。多几个人帮忙看着她,何乐而不为? 夏天的午后,蝉鸣声声,室温和外面相差足足有十度左右。但是男生对于运动的狂热并不因为天热而稍减,三角眼和爆炸头伙同别寝室男生在球场上大战一场,浑身汗臭地回来。 走进寝室,没有看见那个一头长发却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的身影,朝着落汤猪般凄惨的胖子喊道:“喂,老大还没回来?” 胖子无精打采地看他一眼,比比洗手间,继续躺在床上吹风。 脂肪多的人,整个夏天就像在地狱里度过,一动不动也能搞得水漫金山一样。不过冬天不太怕冷,算是有利有弊啦。 爆炸头朝洗手间望去,忍不住大叫:“喂,你是谁啊?我们老大的梳子不要乱动,会出人命的!”老大对头发宝贝得要死,谁动了他的梳子洗发水就得等着吃不了兜着走。 那在梳头的人转过身来,才要说话,便被两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压下:“老大!” 尚冉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道:“干什么?” 三角眼和爆炸头指着他的头说不出话来。 剪了?老大养了这么多年的长发,一个下午没碰到,竟然成了平头? “老、老大,你头发给口香糖沾上了吗?”脑力激荡许久,还是觉得这个答案最有可能。不知道案犯现在是否还在人间? 但,造成这种毁灭性的效果,那得要多大一坨口香糖啊? “我自己去剪的,不行吗?”尚冉的肢体语言大有“你敢说个不字试试看”的意味。 “啊?”三角眼张开嘴,露出三颗补过的大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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