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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刚刚才从自己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商伊伦甜笑着向雷豹道谢,随即大谈父亲和黄姓阿姨认识的经过,成功地将风允文和方沁白的注意力引开。然而尽管如此,雷豹偶尔仍能感觉好友的目光向他扫来。

  餐后,四个人移往客厅,风允文坚持饭后水果由他准备,二话不说便拉着雷豹往厨房去。

  “你不是正为了小伦迷恋你而头痛吗?怎么还乱献殷勤,没事往她碗里夹菜?你这不是反而鼓励了她吗?当心她愈陷愈深无法自拔。”风允文说教着,一边把苹果及削皮刀递给雷豹。

  雷豹看了他一眼后,开始削苹果皮。

  “只不过是来块肉给她,须要这么紧张吗?”

  “夹块肉给她吃倒没什么,坏就坏在你的眼神及表情。”风允文皱眉低嚷:“我真搞不懂你在做什么?怕人家缠着你,偏偏又一副柔情万千的模样,不明白的人看在眼里,还以为是你迷恋人家呢!”

  雷豹沉默,接着狠狠瞪他。

  “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个女人一样唠叨了?”他将未削好的苹果及削皮刀全还给风允文。“你自己慢慢削吧!我到客厅看电视去了。”他说完转身就要出厨房,却让风允文一把拉了回去。

  “看电视?”风允文冷笑一声。“少傻了,说了那种话你休想走出这里!”

  “我说了什么?”雷豹耸起眉。

  “你说我像个女人。”风允文咬牙道。

  “你听错了。”雷豹不耐地解释。“我说你跟她们一样唠叨,没说你长得像她们。”

  “少辩解,是男人的话就楼下道场见!”

  “老婆都有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雷豹摇摇头。

  “废话少说,你究竟去还是不去?”

  雷豹耸耸肩,风允文于是带头走出厨房。

  “你们要上哪儿去啊?水果呢?”见他们拉开门就要出去,方沁白诧异地问。

  风允文则回头给了妻子一个迷人的笑容。

  “我和雷豹有事出去一下。”他说。“水果在厨房,你们先吃吧!”之后门便关上了,留下两个满脸疑惑的女人看着对白恶心的电视连续剧。

  “为什么要和风叔叔打架呢?”商伊伦拿着药酒揉搓雷豹瘀血的手指关节,脸上的表情既忧虑又不解。“你们一向都那么要好,怎么会忽然间就打了起来?把我和沁白姊姊都给吓呆了。”

  “我们只是练练拳头,没什么大不了的。”雷豹答。

  由于势均力敌,他和风允文很少击中对方,看起来不像真在打架,倒像是电影里的武打场面。

  “好了,别拼命用那种怪味道的药酒往我身上抹,老天!你从哪儿找来这么臭的东西?”

  “这是老爹给我的跌打药酒,很有效的。”商伊伦依然揉搓着他的手指。“你还没告诉我呢!为什么要打架?”

  “打架练身体,我们从年轻时就经常这么做,你爸爸没告诉过你吗?”

  “但是好奇怪,一块儿吃饭时还好好的,为什么接下削了一半的水果就到道场去了?”

  “因为我不小心犯了你风叔叔的大忌,所以他硬要跟我打一架。”雷豹抽回自己的手动了功。“别一脸担心的样子,我们打过就没事了,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

  “你们不会就这么不理对方?”商伊伦还是放心不下,她想不透两个好朋友为什么会忽然间大打出手?

  “绝对不会的,相信我。”

  雷豹才说完电话铃就会了,他伸手去接。是风允文打来的。

  “该死!”风允文的电话问候语是一句咒骂。“你知不知道你打歪了我的鼻梁?”

  “很公平,我的手也肿起来了。”雷豹说。

  “手肿起来又死不了,鼻子歪了万一影响呼吸可是会出人命的。”风允文在电话里哀号。“真不该跟你打的,沁白生我的气了,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理我。”

  “就是说你可怜的鼻子没有人照料了?”

  “沁白扔给我一个塑料袋,里头装了片冷冻牛排,我不晓得那是什么意思?”

  “把它放在你鼻子上吧!我让小伦过去帮帮你。不好意思,害得你今晚得睡沙发。”

  “别傻了,我老婆心肠最软,等会就会打开房门看看我死了没。”

  “希望如此。”雷豹笑着挂了电话,对旁边的商伊伦道:“去看看你风叔叔吧!他需要你的家传药酒。”

  商伊伦点头。

  “我现在过去。”

  “试试让你沁白姊姊出来替她老公擦药酒,你就推说要回来照料我,不能久留。”

  “这样说好吗?”商伊伦皱眉。“你不怕引起误会?”

  “你说得自然点就不会。”雷豹不耐地说。他又开始感受到压力,事情居然真的发展到他最不喜欢的地步,他愈想就愈觉得懊悔。“快去吧!我去洗澡了。”

  他站起来径自往浴室去,商伊伦则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浴室的门关上了,才拿起药酒出门。

  她依照雷豹的吩咐去做,并且成功地让方沁白走出紧闭的房门照料她老公。要走出风家之前,商伊伦不由自主回头多看了两眼,他们夫妇俩不须言语即自然流露出情感,令她好羡慕。替他们关上大门,她想起雷豹,那个她最初、也是唯一所爱的人,随即她在人前装出来的坚强及开朗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哀伤。

  她错了吗?不该用这样义无反顾的心情爱着一个人?还是她太天真了,认为年龄的差距和他视爱情为游戏的态度都不是问题?是的,现在她觉得自己两者兼具,但已经无法回头了,不是吗?其实打从认清自己的心那一天起,她便已无路可退,如果不能让他爱她,她不晓得自己还能不能作商伊伦。

  但是她愈来愈灰心了,连强颜欢笑都爱得好困难。为什么呢?她这么爱他,他却因为它的爱而焦虑烦躁,在她以为他们的关系升级时,他却仿佛已不是昔日洒脱自在的雷豹。

  她真的如此困扰着他吗?商伊伦哀愁地想着。如果她的爱无法带给他快乐,并让他爱她,她是否应该傻呼呼地继续坚持下去?

  走过一阶阶的楼梯,一抬头才发觉已回到住处。商伊伦深吸了口气,甩甩头让那些烦人的念头远离,然后才伸手扭动门把推门而入。

  雷豹听见商伊伦回来,也听见她回自己房间并把门关上,但他不想动,依旧湿着头发躺在床上。

  他是怎么了?雷豹想。似乎变得不像他自己了,自制力荡然无存不说,连情绪都无法主宰,动不动就发脾气,连个理由都找不出来,他什么时候曾经如此莫名其妙?

  这一切都导因于他和小伦上了床。他早知道的,不能自我克制就是这样的后果,但是他还是做了,而且还将过程一遍遍在脑中重演;每重演一回,他就痛苦地呻吟,然后告诉自己别再想了,她不是他应该拥有的女孩。

  然而,还来得及吗?他已经要了她,再也回不了头了。他正为了这无法挽回的错误头痛不已,居然就来了张喜帖说德叔要结婚了,婚礼还是在星期天举行,希望他们和小伦一块儿回去参加。

  老天!救他拿什么脸去见德叔?人家把女儿交给他,拜托他好好照顾,还为了封信警告他不得越矩;结果呢?他在床上照料他的女儿,完全忘了信上那该死的警告。事情变成如此,救他见了德叔如何笑着跟他说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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