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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晚上古大军回来时,身边还跟着李序朗。古湘凝有些诧异,但随即露出欢迎的笑容和他打招呼,他也回以温文的一笑。

  在等候开饭时大伙儿坐在客厅闲聊,看见父亲的身体及精神状况都不坏,时而发出开朗的笑容,令古湘凝觉得欣慰。

  反观李序朗就显得沉默多了,经常是听着别人说话,偶有回应也仅是几个字或是点头微笑,虽然和他认识并不深,古湘凝就是隐隐觉得他有些不同于往常。

  聊着聊着,贵嫂在厨房喊着开饭了,大家正要站起来,李序朗却对着古湘凝开口了:

  "邵先生呢?难得的星期天,他怎么没有一道回来?"

  接着古湘凝看见父亲对李序朗使眼色,她觉得纳闷,但仍微笑着回答:

  "他到公司去了。"

  "星期天还到公司去,身为大企业的负责人实在辛苦。"

  李序朗说着转头看古大军。"那么董事长,我们在路上看见的应该不是邵先生吧?他是商界名人,又是已婚身份,怎么可能带着女伴在台北街头散步呢?我看我们真是眼花了,看错了。"

  这番话一出,整个大厅陷入寂静。古大军给了李序朗责备的一瞥,笑着对女儿说:

  "你别听序朗胡说,不是溪樵啦,我们坐在车子里,距离又那么远——"

  "应该是他吧。"

  古湘凝笑着打断父亲的解释。"他是那种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人,绝不会错的。"她看了看父亲、李序朗,又看了看母亲和弟弟,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我很清楚'邵溪樵'三个字代表的是什么。他外头生意做这么大,交际应酬在所难免,我很明理的,你们不需要这么紧张,更用不着替他解释了。"她说。

  在座诸位都明显松了口气,除了李序朗。他沉郁地盯着古湘凝,似要看进她内心深处。

  "是啊,你能明白就好了。"古夫人接着拉过女儿并拍拍她的手。"夫妻是要做一辈子的,能相互信任彼此体谅才能长长久久嘛。"

  "你妈说的没错。"古大军也笑着说。"好了,别说这些,吃饭去吧,今天难得序朗也在,总算有人可以陪我喝一杯了。"

  "爸," 古湘凝随即皱着眉毛道:"你不能喝酒,这是医师交代的。"

  "我知道,我知道!只喝一杯,小小的一杯嘛,报纸上不也写着吗?少量的酒有益健康啊。"

  "你的情况不同。" 古湘凝还是坚持,于是古夫人开口打圆场了。

  "今天就破个例吧,你难得回来,你老爸开心嘛。"

  "说得就好象我是嫁到美国去似的。"

  "你的确是不常回来啊。" 湘凝的弟弟开口道,她则揉揉他短短的头发说:

  "那是因为我还得上课,时间有限。"

  "你嫁出去就是邵家的人了,即使毕业了也不好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人家会说话的。"母亲这么告诉她。

  "所以才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吗?" 古湘凝扯扯嘴角。"好,今天就准爸爸喝一杯,只能小小的一杯哦。"

  她轻轻一笑结束了这话题,于是一家人加上李序朗,一个接着一个朝餐厅移动,开始了既丰盛又温馨的家庭晚餐。

  这一晚父亲真的只喝了小小一杯红葡萄酒,倒是看起来不嗜酒的李序朗喝了不少,一杯又一杯的往嘴里送,其它人说说笑笑并未特别注意到他,古湘凝看在眼里,却不免有些担心。

  虽是如此,古湘凝什么也没有说,她总觉得李序朗怪异的举止似乎是针对她而来的。

  举个例说,他惯有的温柔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专注得教她害怕的凝视。还有,刚才忽然间提起邵溪樵,时机和气氛都很诡异,为此,古湘凝决定和他保持距离。眼神也好,对话也好,她都在不失礼的情况下尽量回避。

  八点时她站起来表示该回去了,李序朗随即表示可以顺道送她。

  "不用了。" 古湘凝笑着拒绝。"我可以搭计程车回去,李大哥喝了不少酒,还是留下来再休息一会儿,等酒醒了些再离开比较好。"

  "我没有喝醉。" 李序朗看着她说。

  "不管有没有醉,喝了酒是不应该开车的。"

  古大军同意女儿的说法,转头对李序朗说:

  "湘凝说的没错,酒后开车太危险了,你还是留下来,我让贵嫂给你泡杯茶醒酒。至于湘凝,让贵叔送她回去就行了。"

  两全其美,古湘凝马上就接受了父亲的建议。为了怕横生枝节,她随即便和家人道别,并找来贵叔,麻烦他送她回去。

  短短的路程中她闭目休息,脑中清楚地浮现李序朗所说的话。

  他真的带个女人在台北街头散步吗?他毫不在乎对她说谎,她也一直表现的那么无所谓,这种情况如果再继续下去,这桩婚姻又要如何维持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桩交易里,他仍旧轻松享受生活,而她却如此彷徨不安?

  "到了哦,大小姐。"

  听见贵叔的声音,古湘凝睁开眼睛。

  "到了吗?"她理了理头发,笑着说:"谢谢你,贵叔,不好意思,还麻烦你送我回来。"

  "不要客气,大小姐,这是我应该做的。"

  车子缓缓靠边停好,古湘凝再次向贵叔道谢,拉开车门下车。

  冷风迎面吹来,她拉紧大衣衣领步入大厦中庭,抬头一看,意外地发现家里的灯居然亮着。

  他回来了吗?

  这个可能性居然会令她心跳加速,一想起他并未和那女人在一起直到深夜或隔天,她就不由要觉得高兴。

  这是什么心态啊?她自己都想皱眉摇头了。

  搭电梯上楼,从皮包里取出钥匙开了门,在推门而入的那一刹那,她忽然迟疑了。

  如果她猜错了呢?会不会他人回来过,但又出去了?

  古湘凝却步了,这时候的她非常渴望有人陪伴,虽然她最深的寂寞原因就是来自于他,但可以将温暖幸福带入她心中的,此刻似乎也只有他。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女人了?竟无法掌握自己的幸福。歌神张学友不是这么唱着吗?等待别人给幸福的人,往往过得都不怎么幸福。

  她握着门把静立,门却在这时候突然被人从里头拉看,古湘凝发出惊呼声,接着就稳稳地跌进了邵溪樵怀里。

  "回来了为什么不进门,要躲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邵溪樵低头,扬着眉问她。

  因为狠狠撞上他的胸,古湘凝的鼻子好疼,但她刻意忽略那疼痛,只因留恋他宽厚的胸膛,想一直聆听那沉稳的心跳。

  "怎么了?"她靠着他不动,邵溪樵觉得奇怪了。

  "啊——有点头晕。"她说着谎,发现自己似乎已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女人擅耍的一些小伎俩。

  "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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