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成谜 > 有个人可以想念 | 上页 下页


  她第一次注意到这个酒吧,是因为她路过的时候,有个酒保一样的人对她喊了一声:“要下雨了。”酒保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只是接触到心爱冷漠的表情,好像自己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他再没有说出口来,只是对心爱笑了一笑,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只是善意地提醒她。他能理解她的心情。

  大墓园的主体部分是在一个有些坡度的山丘上面。墓碑一排一排的安静有序,说不出的安静。两排墓碑之间种着一种笔直的长松,长松差不多一人高,整年整年绿葱葱的,虽然同是绿色,可是想必是感染了那些来来往往哭泣的人们,那种绿色并不翠,反而有些发黑。

  心爱踏着石阶走到第十二排墓碑的时候,一个男子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她转头看到第十一排墓碑的最里边站了一排人,众人哭丧着脸,想来是有亲人刚刚过世。心爱原本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她向第十一排墓碑走去。她看到一个小女孩,她没有缘由地突然想去看看她。

  隔着长松,启航和她擦肩而过。他看到第十一排墓碑旁边的一群人,也看到心爱的背影。他暗自唏嘘,面无表情地离开。生离死别每天都在上演。

  “要不要进去坐一坐?”启航路过酒吧的时候,刚才对心爱说话的那个酒保对他打了招呼。

  启航走了进去,向店里望了一望,一个人也没有。

  “权哥,怎么生意不好?”他拍了拍酒保的肩,两个人看上去很熟,因为启航有一段时间常常来这里,也光顾他的店。他叫了他一声权哥,听上去像是混混的称呼。那个叫权哥的酒保,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左手上一条青色的龙文身,果然像是个混混。

  阿权递给他一支烟,启航摆了摆手。

  阿权说:“现在才大清早,我刚关门好不好?”

  启航笑了笑。

  “进去喝几杯?我刚学会调一种新口味的鸡尾酒,要不要尝尝,”阿权上下打量了启航一番,又贼兮兮地说,“不过后劲很大哦,就怕你受不了。”

  “试试就知道了。”

  启航推开酒吧的大门,径直走到吧台前。或许这是一个好借口,他需要大醉一场来凌迟那颗痛到麻木的心。一个人坚强得太久未必是一件好事,偶尔也需要发泄内心的不满与怨恨。

  他打开一罐啤酒,阿权在吧台里一边眉飞色舞地调酒,一边和他瞎聊:“你从墓地出来,有没有看到一群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他想起在第十一排墓碑看到的那个白衣的小女孩,他看她的时候,她正好看着他。她的眼神出奇的平静。他想一定是她的亲人出事了,妈妈还是爸爸?

  “怎么了?”启航好奇地问。

  阿权停下摇酒的动作,凑了过来小声地说:“你有看到,你知道那个小女孩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父母?原来她父母都过世了。

  他当然不知道,也知道问话的人想来一定知道。阿权接着说:“那个小女孩啊,也不知她家怎么惹到洪哥头上去了,派了两个混混在她家放了一把火。可怜,现在孤零零一个人。”

  启航笑了一笑,他隐约知道这个叫阿权的人是混黑道的,只是这件事和他并没有半点关系,虽然觉得小女孩可怜,可是也只是一笑置之。

  “墓园安葬的是你什么人?”阿权问,他放一杯水红色的酒在启航面前。

  启航没有说话。

  “一定是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我弟弟。”

  启航叹了一声,阿权跟着他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

  启航伸出手去对阿权说:“再来一杯。”

  “你确定?这酒后劲真的很大哦。”

  启般站起身来,探到吧台里面,把那个调酒的器皿拿了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喃喃说:“又不是不给酒钱。”

  酒吧外突然传来“啪啪”的声音。

  阿权懊恼地说:“下雨了。”

  下雨有什么值得烦恼的,启航依然喝着酒,他的酒量很好。这一向是在宴席间让他欣慰的事情,不必担心有人把他灌醉。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嫌自己酒量太好,宿醉也是一场奢望。可他今天是打定了不醉不归的念头,启舟的死忌。所以,他们从早上一直喝到中午,他还是自认为很清醒。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因为下雨和台风警告,酒吧没有一个客人。

  天色因为暴雨的关系,看上去像就是黄昏,有人跑了过来。隔着磨砂的玻璃,启航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那人推门而入,红色的是她手中的伞。

  心爱的到来,让吧台的两个男人都转过了头。启航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必须扶着吧台才不至于摔倒。他已经有八分醉了。

  一个看上去酒气熏天,另一个流气得绝非善类。心爱心里有那么一点畏惧,却还是壮着胆子走了上去。当她看清楚是启航的时候,觉得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太让人不可思议,她不想遇到他的时候,他老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除了在他的公司外,她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他。

  “你们认识?”阿权显然也看清楚了她的表情。

  心爱摇了摇头,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从包里拿出便签条,在上面写着:“请问这里怎么能叫到计程车?”她完全没有料到车子会在这个时候出毛病。

  阿权狐疑地接了过来,好好的话不说写什么字?

  心爱快速地在上面写着,我不能讲话。她碰了碰自己的喉咙,摆了摆手。

  阿权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在心里说,难怪早上不理我,原来是个哑巴,可惜了,长得还不赖。

  心爱敲了敲便签条让他回神,阿权清了清嗓子说:“你要回去啊,这里计程车很难叫的,外面下雨就更难叫了。”“回去,谁要回去?”启航伏在吧台上,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有些意识不清。

  阿权突然想到,对心爱说:“对了,这家伙有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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