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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哥,你就是你啊,世界上没有人能取代的你啊。”

  封舞舞哭喊着,终究无力地垂坐在地板上头,看着封嘉璐像发狂的野兽,一次一次用自残的方式冲向现实。

  “那我又是谁呢?”冷峻熟悉地沙哑音调,琅又回来了,“舞舞,那你说:在你的眼中,看到的到底是封嘉璐还是我呢?”

  “你说啊,映在你那双美丽的瞳孔里头的,到底是我多了一些,还是封嘉璐多了一些?”

  “只要你给我一个答案,我也会做出该有的决定,要去,要留?舞舞,请你告诉我,在你的心里面,你要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一次一次的被折磨,封舞舞的瘫坐在地,觉得肉体的痛苦再难受也比不上心灵的痛,爱人的一方得不到幸福就是可怜,那被爱的一方受到这样强迫性的给予又何尝欢喜?

  付出的一方觉得痛,得到的一方同样的是痛,封舞舞突然觉得琅再破坏中得到幸福,得到一种自我的肯定,而自己呢?像一个小丑一样,想要让大家都快乐了,都幸福了,却一再一再的受到利用,却一再一再的被精神凌辱。

  毛线头是乱的没有方寸,他却硬要她抽丝剥茧,理出一个头绪,封舞舞已经分辨不清帮助琅到底是对是错,也无法明白琅的孤独寂寞是由自取还是世人遗弃,她本来以为一定要让琅不再悲伤不再泪流的,只是,那真的是自己的责任吗?

  难道琅他自己就可以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要听,只要说着自己可悲的身世,只要对着封舞舞露出寂寞的眼神,她就必须要收养他,爱护他,把自己送给他么?

  难道她一辈子都要这样迁就他,害怕伤害他,然后毁掉自己么?

  “封嘉璐,我看到的是封嘉璐,他是我的哥哥,我看到的是他。”封舞舞扬起了流满泪水的脸,像个孩子,很小的孩子,倔强地要着自己的兄长,该逝去的就不该留恋,该说清的就不要含糊,这一生一世,这一张容颜,从过去到未来,他就是属于他,这话虽然残忍,但是是一种救赎。

  与其让三个人都痛苦,何不让自己成为刽子手,她知道:这痛长长短短,如影随形地缠绕着三个人的青春,只是,这年华终将老去,他们又有多少时间可以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对方?

  一定有人会被牺牲,她知道琅的苦,琅的不幸,只是,倘若他的一生就是要这样的痛苦,就由她来结束吧。

  亲爱的孩子,睡了,安稳的睡觉好吗?

  再也不会有人在夜半将熟睡的你打醒,再也不用怕穿泳裤的时候会被人看到的伤疤,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不爱你,再也不用害怕有人要抛弃你,你的世界从此安详美丽,你的个性再也不用装的冰冷邪嚣,你看啊,那月,是这样温柔。

  我会唱好听的安眠曲给你听,你又回到了好久好久以前,在母亲羊水里头的那份温暧,那份幸福,你感受到了吗?

  我会每天每天为你祝福,为你祈祷,你的一切我都记住了,记住了,忘不了,忘不掉。

  眼前的男子就快失去意识,封舞舞泪流满面地爬向前去,抱住了他,琅虚弱的笑笑,“我爱你,是真的爱你,只是,告诉嘉璐,我也爱他,除了他,这世上,我就是孤独一人了,他是我的兄弟,我的亲人,我这世界上惟一的敌人,我这世上惟一的依恋啊。”

  看着琅缓缓地闭上眼睛,封舞舞知道:他要消失了,从此以后,海角天涯,这张容颜,魂牵梦萦,这一抹笑,丝丝相随,“琅,我也爱你,我也真的爱你,就像封嘉璐一样,我也爱你。”

  如果,相遇的时候能不要那么急切地要将你压抑,如果,相处的时候不要那样坚决地将你否定,如果,我们能换个时空背景身分相爱,我会爱你,我真的会爱上你,亲爱的,亲爱的。

  慈爱的天父啊,请您温柔的照顾琅迷失的灵魂吧,不要忘了他最爱的音乐还有香烟,让他安稳地睡在一个有黄晕月光的夜晚吧,让柔和的光永远永远地笼罩他纤细不安的身躯,让他感觉到爱,让他感觉到温暖让他感觉到幸福。

  让他幸福吧。

  封舞舞茫然地坐在厨房里头,封嘉璐昏迷不醒,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睡在她的腿上,她的眼泪也是安安静静地滑落,为什么这世界上要有这样多的不幸,为什么事情的结果都不能像电影里头一样有个快乐的ending?缓缓地抹去了封嘉璐额头上一大片一大片血渍,却发现自己的手心手背通通是血,愈擦愈脏,她终究无力地放下双手,她二十一岁的生命,只剩下眼泪的声音,滑过心版,一声一声,一声一声,一声一声。

  她根本忘记自己是怎样爬到电话旁边求救,只记得两只手都好痛好病,旧的血于成血块,新的血又扑滋滋地冒出来,只能用脚指头来按电话键,好痛,好痛,肉身上的痛楚自有一个极限,心就像被掏空氧气的汽球,一下子变的扁平,本来那些快乐的悲伤的喜悦的愤怒的情绪通通消失,只有无尽的黑暗包围着自己,那些本来属于自己的五彩缤纷世界通通碎裂,碎片一针一针地扎的自己寸步难行,明明是想要让三个人都得到救赎,但是,她不是神啊,她用尽全力地将琅打的魂飞魄散,却也让自己的灵魂掉入无底深渊,痛,痛,痛,痛,痛。

  什么温柔什么美丽什么快乐她通通感受不到了,只有痛,琅的痛,嘉璐的痛,自己的痛,机械式地告诉救护人员她所在的地址以后,看着自己身上和封嘉璐身上所冒出的血花,一瞬间,她怀疑了,自己真的有权利扼杀掉琅的存在吗?自己怎么这样残忍,这样冷酷,这样没有人性的自己竟然还要求别人的救援,也许一开始打电话就是个错误,为何不让这暴戾的自私的封舞舞和琅一起消失算了。

  难道他们这一生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分离而相遇的吗?既定的命运让他们靠近再靠近再靠近,就为了求这一个断肠的离别,她鼻酸地,茫然地想着。

  就一瞬间,她想,为何不让自己还有嘉璐,就这样温柔地死在这块红白相间的大染色布块当中,看,这样的颜色多么美丽,多么温暖,也许,也许自己根本就不该得救。

  方才封嘉璐打的蛋还盛在碗里头,这可笑的好运气啊,到底在讽刺什么呢?封舞舞气的要起身将碗打碎,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只好再爬回封嘉璐身边,仔细地凝视他的脸,温柔之中充满痛苦,他是不是也感受到那和自己共生的灵魂之死,他是不是也觉得难受呢?

  亲爱的昂,要是现在的你在我身旁就好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轻轻地,轻轻地,将我拥入你的怀中,就好了,就好了。

  “奇怪,舞舞怎么没有来。”因为父母来访而兴奋不已的舞舞竟然没有出现在视线里头,昂不禁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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