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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他替她关好车门,绕过车前,弯身坐入驾驶座,发动引擎后,立即将暖气调到极限。

  温暖的热气源源输送,韩惟淑抬手,骤然发觉手中还拿着他的手帕。本想还给人家,一想又觉得不妥,为难片刻,她将手帕塞进外套口袋。她在出风口前,互相摩擦了下僵冷的手指,欠身脱下累赘的外衣。

  他一言不发等待着,直到她安置好,才驱动车,驶离机场。

  刻意不让自己已经混乱不已的思绪愈形混乱,她强迫自己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景象,保持脑中空白;下了高速公路,她考虑地咬着下唇,终于决定,开口道:

  “这里,我可以自己搭车回家了,请你随便找个地方让我下车。”

  “今天温度很低。”

  她偏着头,等待下文,半晌才意会他无意再说下去。

  天气冷没关系呀──她轻轻揪眉,呐呐说:

  “我有帽子、围巾、手套,还有……”在口袋深处她摸到一个塑料薄袋,啊,她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东西,她献宝掏出:“还有一个暖暖包。”

  他微侧着脸,浓眉高低扭曲几下,忽然哈哈笑了:

  “我不知道你这么怕冷!”挑高的眉望了望那塑料包。“那东西有什么作用?”

  她无助傻眼。没有办法,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笑,当然她不期待、也不认为这样的笑有何意义,她训诫自己;但第一次耶,心头仍激起阵阵涟漪。

  阮沧日看了眼前头路况,侧眼观察不作声的她。“怎么?”

  “没。”她欲盖弥彰地大声说:“那个……不,这个,这个是暖暖包。”

  刚才自己好象已经说过了?

  她快速接续道,认真读着包装上的说明的模样令人发噱:“这是从日本来的东西,只要撕开外面的包封,让它接触空气,就会自动发热;上面说可以持续四十六度高温二十四小时。”一口气喋喋不休地报告完毕,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他又朝她睨了眼,情绪颇佳地哼起音乐;戛然停住的她,脑中一片白,迷惑……韩惟淑眨眨眼,雾愈来愈浓了,她有些害怕、有些恐惧──

  我们之间没有结束,一切正要开始!

  不期然,这两句话又跃上心头,她已分不清现实与梦幻,碰碰的心跳声震耳,她想她无法负荷过多的未知──

  “我要下车,我自己回家!”

  “我送你回去。”他无视要求。

  “我们不顺路,你一定有很多事要办,我──”

  “没有。”他简单打断她,自顾自说:“我收到了同学会邀请函。”他投来注视,韩惟淑只好颔首响应。他接着说:“这次我只能停留四天,参加完后天的同学会就回瑞士。”

  现在她终于了解他坚持送她回家,只为确定她不会出现。“我知道了,我不会去的。”胸口有着受伤的痛楚。

  平顺前进的汽车猛然一扭,他的手绷紧扣住方向盘,眉头一拧,咬牙问:“什么意思?”

  她迟钝未发觉潜伏沸腾的怒流,不知死活地闷头说:“我会打电话给主办人取消我的订位。”一周前她回函确定参加。

  “因为我去,你就不去?”他脸色阴恻,因压低的嗓音。

  韩惟淑眉头勾出问号,这话怎么听起来意思古怪?该说因为他去,她就不能去才对呀。

  阮沧日以为她沉默代表承认,黑脸一绷。耐心,耐心,他提醒自己必须保持耐性,他的时间有限,一定得设法争取跟她见面的机会!

  不敢奢望她主动配合,可是排拒的态度却也不是他期待的,他怒目前视,思考着下一步……

  车子还未停妥,韩惟淑已伸手欲推开车门,阮沧日的话阻止了她。她迟疑回头,极端困惑的眼神:

  “请你再说一次──”她一定是听错了。

  “后天的同学会你非去不可,否则我就取消对康家的资助。”

  “我没听错吧?!”她自我呢喃,有种世界倒反的错觉。不是不能去,而是非去不可?!

  “我说到做到!康易磬的未来就掌握在你手中。”阮沧日斩钉截铁,无商量余地。

  “这是威胁──”怎么会这样?

  “不是威胁,这是追求的手段。”他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绝望到必须使用这般卑鄙的伎俩;不容讳言,康易磬在机场对他说的话造成影响。

  “这不是可以拿来当玩笑的事……”她脸色忽地转白。

  仓皇下车,还不及奔跑,就被追上的阮沧日扣住手腕──

  “这不是玩笑。”

  “不要胡说!”想要相信的渴望如狂涛抑止不住,泪水泫然滚下。

  “不管你相信与否,我是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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