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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她不知道怎么回来。”她紧闭着眼,仍然没有止住眼泪。

  “那么你自己过你自己的生活。”

  “我过不了,因为她是我的心。”

  “可以帮你什么忙?帮你把你的心一起找回来?”

  “她不会回来的。”纺雾微弱的回答。

  “说‘我’。”徐士哲回答。

  “不,是她。”纺雾哭着坚持。

  “她是你的一部分,所以陈述的时候,试着说‘我’,不要说‘她’,要是这样下去,你会人格分裂的。”徐士哲严厉的说。

  纺雾不发一语,将唇贴近他的胸膛轻吻,手同时试着解开他衬衫的钮扣。“我要你。”她试着止住眼泪喃喃的说:“如果要了你能让我自己回来的话,请不要拒绝我的主动。阿哲,帮我、帮我好不好?”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抓住她颤抖的手。

  “我知道,我也不愿意我们的第一次这么糟糕,可是,我想了很久、很久……”她终于张开眼睛直视着他:“也许只有这样我才会回来,因为我确确实实知道有你爱着我,即使我的心不回来,我也不会孤单,因为我知道你会陪着我。”

  “但是,我要的代价是你的心会回来。如果不回来,我怎么爱你,你都不会深深感受到的。考虑清楚再做,不要后悔。”

  “我没有办法思考,我的头好痛。”她挣开他的手,用力抱住自己的头,开始说起话来:

  “其实这不是我的第一次。嗯……如果把我的心算上的话,就是第一次。那个时候,她飞出去了,坐在高高的角落边上看我,我很怕,怕到不知道痛,我只是一直看着她,可是她也没办法帮我,他太重了,我推不开他,而她太轻盈了,轻飘飘的浮在墙壁角落上,落不下地来,所以帮不了我的忙,从此我们就分离了。”纺雾沉沉的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让我说出来了,可这是二度伤害,让我再一度经历……被伤害的痛楚,你高兴听到这样的话吗?过了这一刻,我们将不会再有联络了,不是吗?”

  她僵硬的坐起身,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服。“我是不是该走了!天好像快亮了。”她轻声的问徐士哲,也问自己。

  “如果要走,也应该是我送你吧?”徐士哲沉沉的说,伸出手圈扣住她的腰,但没有勉强纺雾回过身来面对他。“后来呢?这件事你父母都不知道吗?”

  “他们早就不要我了,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我是被遗弃的孩子,飞雪没有告诉过你吗?”她耸着肩膀,努力让声音不带哭意。

  “我知道。申申隐约提过,但我没继续追问,因为,我想未来由我独占你的爱,不是更好吗?”他将她轻轻的往后一扳,让纺雾的头枕在他的胸膛上。

  “所以,其实我还是幸运的,至少我的亲戚收留我到成年,至少我遇见飞雪,她给了我一份温暖绵长的友谊,至少我对爱情还有所憧憬,没有让那件事夺去了我应享的、关于爱的权利。”她置身事外似的说。

  “那个人呢?”徐士哲冷冷的。

  “死了。”纺雾凄然的笑了起来。“死了,受害者不只我一个,那个人有恋童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所以他死得好,只是死得太晚了些,当我知道时,我的心才回来,只是偶然还是会飞出去,静静的凝睐我,问问我自己在做什么?提醒我这一个过往的伤痕是不是还会刺痛我。”

  “还会吗?”他重复她的话。

  “我会不经意的忘记,只是这种伤痕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好的,今天,我只是重新的回想起那些感觉,还是很痛,但是,应该不会再让我那么无助了。”纺雾再度望向窗外。“天真的亮了,我该走了呢。”

  “不准走。”他全身覆上她。“你还没要我。”

  “在看过内在已经支离破碎的我之后,你还不嫌弃我吗?你不怕哪一天事情爆发出来,让你颜面尽失吗?你该考虑的是你未来的幸福,而不是可怜我喔,阿哲。”

  “我不可怜你,而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也就不可能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可是,更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在一起,而那个人已经死了,这才是现在我应该关心的事。这不是错,只能说是不幸,过去式的不幸。你不需要再沉湎于往事,哀怜自己的不幸,如果可以,我会尽其可能的保护你,这样子好吗?”他诚挚的吻着她的脸颊。

  她沉沉的点点头。“我好累喔。”

  “不要我了?”他故作失望。

  “暂时不要。”

  她笑一笑,沉入恸哭一场后的疲倦睡眠中……

  他轻抚着她的背,直到她不再那样不安的蹙着眉。等她更熟睡些,他才轻悄的移开身子,离开床。

  天已大亮了,看看腕上的表,七点不到,如潮般涌来的思绪让他不能成眠。

  悄悄的带上门,又悄悄的下楼,推开落地窗,山上的岚气随即迅速的由打开的落地窗漫淹进来。

  他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回进身来想找香烟,却听见门铃声响,他疲倦的打开门,又返身寻找香烟。

  “刚起床还是刚要上床?”他以为来的人是阿妨。

  “你……”徐士哲的肩膀微微一僵,却又继续翻找他的香烟。“怎么来了?”

  “不方便吗?”她,温柔的反问。

  他在落地窗旁找到香烟,在手上捻一捻,又不发一语的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拎出一瓶矿泉水,随着视线上扬,看见纺雾凌晨时搁在冰箱上的红豆,他拿了起来,在手心里仔细端详后,放进口中,和着矿泉水吞下去,擦了一下嘴旁的水渍,他对自己摇头发笑,何其幼稚、疯狂!

  “小女孩的游戏。”她,把一切看进眼底。

  “我们出去谈,我不想吵醒她。”他深情的往楼上看。

  “有何不可?”她,没有改变脸色的回答。

  走出大门外,他掏出刚才随手塞在衬衫口袋的香烟,却遍寻不着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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