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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陆母抱着儿子哭红了眼睛,连陆父都忍不住老泪纵横。

  哀伤爬上了每个人的脸,只除了谷予轩。这一刻,也许因早已知情,她显得沉静、坚强而冷酷。

  “我儿子伤成这样,你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流?”在医院甬道上,陆母的指责,宛如拿着刀子直剖谷予轩的心。

  如果痛哭流涕就能让他回复原来的样子,那么她情愿哭瞎了眼。

  “陆妈妈……”杨珊珊想开口说几句公道话,立即遭到制止。

  “你别替她辩解,所谓患难见人心。”她虎视眈眈的瞅着谷予轩。“现在陆昊伤成这样,你一定很后悔跟来吧?”

  “如果说这些话能够让你好过一点的话,我不介意。”谷予轩放下背在肩上的行李,整个人跌进一旁的椅子,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来。

  “那你说,你有什么打算?”恨意蒙上了陆母的脸,她急着找一个人来发泄心中的哀戚。”

  “留下来照顾他。”

  “哼,你能照顾他多久?”陆父也失态了。他们都忘了,这是一起意外,谷予轩和他们一样伤心、一样难过。

  “一辈子。”她淡淡的说。

  沙谬说:当一个人厌倦伦敦时,他也厌倦了生命,因为生命所能给与的一切,伦敦都有。

  是这样吗?

  步伐轻浮地沿着泰晤士河走,为何她感受不到丝毫的希望和喜悦?

  陆昊催着她无论如何出来吃点东西,但她真的一点胃口也没有,心里忐忑牵挂着病房内的他,在大街上绕了一圈,见前方有个跳蚤市场,她随便溜了一眼,无意间看中了一对银质雁形的婚戒。记得以前安安跟她说过一个故事,她说鸿雁非常相爱,总是双双对对,连睡觉也要交颈而眠。

  掏出杨珊珊换给她的英镑,没多杀价很阿莎力的成交,匆忙赶回医院。

  她站在病床前,望着陆昊俊朗的脸庞上伤痕累累,四肢都打上了石膏。多么严重的车祸!要是让她碰上那个肇事的司机,非狠扁他一顿不可。

  不过相对于她的披头散发、形容憔悴,狼狈得好似刚遭到打劫的倒霉鬼,他俩还真是天造地设。

  “不认识我了,一直看?”他强颜欢笑,故作轻松地招手要她坐到床沿,让他可以看清楚她美丽的面容。“你瘦了。”

  “不算什么。”她紧握着他因血液循环不良而呈现苍白的手,硬挤出来的笑支离破碎,看在陆昊眼底,反而更难过。

  “你该回去了。”

  “等你出院以后,带我一起回家。”

  “太漫长了,”他伤感的道:“我不该拖累你。”

  “我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记得吗?”谷予轩将小嘴凑在他的脸颊上,调皮地用唇与他的耳鼻唇瓣厮磨。“不要叫我报恩,但请让我爱你,好吗?”

  “不,如果你爱我,就乖乖回学校念书,我……”谷予轩的唇吻上了他的,长久的分离,极度难挨的相思,终于等到闲杂人等全部散去,得以一吻暂慰心中之苦。

  谷予轩这记热吻,持续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甜蜜而销魂。

  “我有一个提议。”她用舌舔唇,意犹未尽的说。

  “愿闻其详。”这个神情他见过,以前要耍阴谋、使诡计的时候,她就是这个表情。

  “我们结婚吧。”见他急于出言反对,她马上用食指按住他的双唇。“我是有充分理由的,你爸妈非常介意我那段‘辉煌’的事迹,巴不得赶快将我扫离你身边,所以,得逮住这个机会,趁火打劫。”

  “又滥用成语了。”陆昊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对自己的伤势虽不完全清楚,但也有六七分的了解,她的用心他岂会不明白。“我不答应。”

  “那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语毕,她一个纵身跳上窗台,打门窗户,狂风一下涨满她的衣襟。“自二十一楼坠下,准定头裂腿断,面目全非。”

  “不要胡闹。”瞧她一副顽劣相,简直就是如假包换,趁人之危,无恶不作的古惑女。

  “娶不娶我?信不信我说得到、做得到?”为表示意志坚决,她一手抓住窗框,以便让大半个身子倾至窗外。

  “你先下来,我们好好商量。”

  陆昊好话说尽了,也劝不动她的驴子脾气,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惊扰到医院里其他病患。“好吧,我答应你就是。”

  “万岁!”谷予轩像中了头彩似的,兴奋异常的蹦到床边,赏给他一个特大号的香吻,然后拉开房门,对着外头吹了一声口哨,立时走进来五名笑盈盈的护士,在病床前一字排开。“根据中华民国宪法规定,婚姻必须有公开的仪式,两人以上的证人,所以,我就把她们请来了。”

  是谁说的,当一个人竭尽心力想要做一件事情时,全世界都会联合起来帮助他。

  “不不,结婚非儿戏,关于婚礼的部分……”在尚未确定他何时能够康复前,他是不可能同意她此等天真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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