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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你,”崔慈心喘上来一口大气,“你这死孩子、不肖女,我病了这么久,你现在才来看我,这些日子你死到哪儿去了,给我老实说!”

  哇!中气十足。瞧她这力道,要不是快痊愈了,就是根本病得也不是太严重。

  “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病了,早知道我就……”

  “推托。”她挣扎着要坐起来,谷予轩忙帮忙搀扶。崔慈心中风后,右半身就中度瘫痪了。“你们一个个都不理我,背叛我了。”

  “才没有。”唉,妈只有睡觉的时候最慈祥,以前她老爱乱幻想,甚至猜她会不会是白雪公主的后母来投胎的。“我一听到你病了就赶来看你,我其实很想你的。”

  崔慈心打鼻孔里喷了一口气,充分表达她的不相信。

  “陆昊呢?他怎么没有陪你来?”

  “他为什么要陪我来?”她跟他又什么都还不是。

  “少骗我了,”崔慈心吃重的喘了一口气,才提高嗓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安安都告诉我了,他把你藏到别墅去,说是要就近教你念书,实际上只是想逼我就范。”

  “就什么范?他接我去住,不是经过你同意吗?”即使陆昊的确对她别有心思,但人家发乎情也止乎礼呀,嘿,怎么不知不觉变得这么有学问了?

  “不同意行吗?你爸爸那个死鬼#%¥%……”这一长串,起码延续了十五分钟。

  记得在一本叫《逆女》的小说里,那女主角说她老妈最适合去唱歌仔戏,因为她一开口就像在背台词,而且不讲到换不过气来绝不罢休。

  她妈也是,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也不暂时歇歇,多累呀!

  遭受一阵惊人的精神虐待,好不容易等母亲再度入睡,谷予轩才垂头丧气地走出医院大门,独自站在雨夜里,望着臆朦胧的万家灯火。

  她笔直地朝着前面的街道踽踽而行,忽然滂沱的大雨下起,湿透了她的发丝和衣衫。

  伫立在红灯前,扰攘的人群令她兴起前所未有的茫然和仓惶。

  她并不在乎从凤凰变成麻雀,在这以前,钱财对她而言,只是让人更加堕落的催化剂。她忧心的是父母间这次划下的鸿沟,恐怕一辈子也弥补不了了。

  她跌坐在人行道上的铁椅,剧烈的咳了起来,这样的凉夜,这样的雨,就着路旁的街灯,她看到自己映在红砖道边水渍中破碎的倒影,一时伤心得不能自己。

  和安安比起来,她的伤心只是廉价的惆怅。她有什么资格忿世嫉俗?安安付出的比她还多,过得比她还苦,可,她从不抱怨,跟她比起来她真是糟糕透顶!

  又一阵急咳过后,连打了三个喷嚏,眼泪鼻涕齐流,幸亏一个好心的路人,给了她整包的面纸,帮她解决了难堪。

  多么落魄的女人,她自忖着。

  “谢谢你。”平常她不会在外人面前把鼻涕擤得这么大声的。

  “不客气。”那路人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需要雨伞吗?”

  她抬眼,一愕。”你一路跟着我?”

  “半路,”陆昊温柔地为她拭去头上脸上的水珠。“我直接赶到医院,果然你已经在那儿了。”

  “你什么都知道,却都不跟我说。”她的心情较方才平复了些,但语气依然仓惶。

  “知道了又如何?你父亲的难题,你母亲的困境,甚至予安的情关,都没有你能置喙的地方,何必要徒增烦恼呢?”陆昊递给她一瓶温热的罐装咖啡,搂住她的肩,“进车子里去吧,再淋下去会着凉的。”

  “我还得回医院照顾我妈。”

  “我已经找了芳姨过去帮忙。”他起身拉着她往回走。“记得要报答人家的恩情。”

  “我欠你们的太多了。”也许一生一世也还不了。“谢谢你们愿意拿我当朋友看。”

  “不是朋友,是爱奴。”他莞尔地盯着她的眼。“是你亲口许的诺,忘了吗?”

  谷予轩在一片温暖的晨曦中醒来,一开始有三秒钟的呆愣。这不是她家,也不是海边别墅的房间,而她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张异常宽大的弹簧床上,雪白的床单有洁净的皂香味,眼前是一片长方形面向床铺的落地窗,坐着即可望见外头辽阔如茵的草坪,和放肆怒放的繁花。

  她掀被坐起,一抹金色朝阳恰巧爬上她光裸修长的腿。记起来了,昨儿个她淋雨淋得浑身湿透,又困极倦极的在陆昊的车上睡着了。

  这会是身处陆昊位于某处的另一个家?她轻足下床来,约略地环视左右,这间雅致得像五星级饭店的卧房,是位于一栋三层洋房的一楼,里里外外静悄悄的。

  墙上的挂钟指着九点,糟!要是妈妈醒来发现她闷声不响的走了,铁又要骂得口沫横飞。

  用最快的速度奔进浴室,匆忙梳洗一番,用大毛巾把全身擦拭干净往梳妆台前一站,才惊觉她连一件换洗的衣物都没有。

  她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把每一扇橱柜的门打开找,看有没有可以暂时蔽体的衣服,怎知,找来找去不是书就是字画,陆昊爱书成痴,好像光看书就能喂饱肚子。

  陆昊端着盛满早点的托盘,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好个赏心悦目的画面。”他毫不掩饰意淫的目光,贪婪地在谷予轩身上流连不去。

  “把我的衣服藏起来,应该是你施行诡计的第一步吧?”小老妹她索性大大方方的往椅子上一坐,伸手就拈起托盘内的培根,往嘴里送。

  “分明是你心猿意马,为什么非得把罪过推给我?”陆昊托起她的下巴,亲吻她忙碌得不可开交的小口。

  “荀子说:食色性也。”唔,被他吮吻的感觉好好。

  “是孔子说。”

  “随便啦,总之,我们是互相吸引,不过你多爱我一点,也先爱我一点。”

  “一定要这么计较吗?”他的吻越来越深,仿佛要探进她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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