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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音挺熟的,好像是……前面的林木茂盛,暗影幢幢,她蹑足向前张望,方看清楚右侧斜矮的屋顶上坐了一个人,不是阿国。

  “江衡?”

  “好眼力。”江衡挥手要她上去。

  “你下来。”阿喜官严禁人家上屋顶去,尤其是女人,弄不好被她瞧见又有一顿骂挨。

  “怕吗?”江衡一个翻身,翩然落地,不愧是干盗匪的材料。“拿去。”

  巧子一看那牛皮纸袋,竟是一包糖渍枣子,这种枣子刚腌好时,不会过甜,也不会太腻,最是爽口好吃。

  她不客气的拈了一粒放入嘴里,唔,甜蜜蜜的,味道棒极了。

  “来听我的回复?”她问。

  “不,来接你到镜园住。”他过度自信的说:“你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何以见得?”被人家看出的感觉可不太好。

  “没有损失啊,这段期间我供你住、供你吃、供你用,事成了,我们三七拆,若是功亏一篑,你大不了回天香楼继续打杂,何乐而不为?”

  “说得好像我不答应的话,就是笨蛋一个。”

  “正是。”江衡从来不懂得给人家留点余地,每一句话都可以刻薄得伤人。“走吧,我已经叫人帮你打扫好一个房间。”

  “我得收拾收拾,跟阿喜官告别一下。”她在这里住了十三年呐,怎能说走就走。

  “你那些破铜烂铁,能扔就扔了吧;至于阿喜官那儿,劝你还是别去。”比较起来,他说不定还比她更了解阿喜官的为人。

  常言道:戏子无义,婊子无情。江衡可以预见当阿喜官听见巧子要离开时,会现出一张怎样的嘴脸。

  “偷偷摸摸的走算什么?”巧子自认心胸坦荡荡,阿喜官应该没有理由会刁难她。“你在这里等,我半个钟头之后回来。”

  “半个钟头不见人影,我就去救你。”江衡眯起狭长的黑瞳,一派料事如神的吐出一串长长的烟圈。

  她嗤之以鼻,“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坏,你别给我轻举妄动。”

  她是自愿到天香楼以劳力换取一日三餐的,阿喜官有什么理由不让她走?人相处久了总有一些感情,谁像他,自己坏就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

  沿着乌漆楼梯款步上楼,掀开百鸟朝凤的苏绣门帘,阿喜官就躺在那铺着鸳鸯好合床罩的大床上,扑鼻而来的是一股烧烟泡的呛味,她半眯着眼,冷冷望着她。

  “这时候你来打扫什么?去去去!”

  “不是的,我是来跟你辞行的,我待会就要离开天香楼,自己出去生活。”

  “什么?!”阿喜官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冲上前紧紧掐住她的胳膊,“你刚刚说什么,再给我说一次!”

  寒风掠过一阵又一阵,回廊尽处的楼梯已个把钟头没有声响。

  巧子向阿喜官的辞行,很不幸的让江衡料中枝节横生。

  江衡拍拍屁股从石椅上站起来,仰首望着眼前两株交抱的老树,纵身跃了上去。

  阁楼门扉深锁,灰蒙蒙的四周,堆放着作废的几案吧椅,他只略一思索,便一脚踹开房门。

  这声巨响,吓得里头两个负责看守巧子的打手忙从睡梦中惊醒。

  来不及扬声,江衡已经一人赏一记飞毛腿,让他们得以继续梦周公。

  “你——”

  “不必急着感激涕零,我会留机会让你泉涌以报的。”他拉着巧子的手,飞快下到楼下。

  接他们的轿车就停在左侧门,等江衡一声命令后,立刻开往镜园。

  巧子惊魂未定,四肢冷得发颤,坐在车里仍急喘着气。

  “别怕,一切有我呢。”江衡牵过她的手,放入掌中,紧紧握着。

  “没想到阿喜官竟然不肯放我走。”巧子气极了,声音都变得哽咽。

  “不错了。”江衡安慰的语句听起来嘲讽味十足。“她还让你守身如玉十几载,换作旁人,你早成了老妓女。”

  “我才二十三岁耶。”怎么能算老。

  “要是十五岁接客,接客八年,那还不老?”老得需要沾酱油喽。

  “你说话非得见血见肉吗?”刺耳!

  “这样有助于你的成长。”放开她的手,他的手背从她脸上极具挑逗的滑过,她慌忙撇过脸,“怪不得阿喜官不肯放你走,原来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巧子忿忿的瞪着他。

  “天香楼的奇葩喽。”见她拢起双眉,江衡的脸更加焕发出一丝捉弄的神采,他嘴角扬起,黑眸紧盯着她,“很好,继续保持,这是我们计划中的必备条件之一。”

  伫立在镜园入口的铁门前,巧子有种恍惚的错觉,仿佛时光倒流至十五年前,那依着四时递嬉的繁花,飘溢着醉人的芳香,如云的仆佣穿梭在楼堂与回廊间,嘻笑和喧闹声夹杂的午后,蛙鸣驱逐暑气,一家人围坐在大榕树下,快乐的吃着冰镇过的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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