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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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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言万语不能述说,全化成了一声声呼唤和一串串眼泪。 风荷举别开脸,眼眶热热的,喉间涩涩的,窗外站着如烟、岁暮寒和初阳,接触到他的视线,他们不约而同垂下了头。 走出屋,立在院中,他开始发问:“谁先说?” 如烟先“哈哈”笑起来,“阁主,久儿已经没事了,阁主先回清风阁休息,这里的事交给贫僧来处理即可……” 风荷举不吭声,抬起温温的眸子定定地望过去,如烟的声音立刻在这无声的注视中变得越来越小,终至讷讷地住了口。 岁暮寒清了清喉咙想说点什么,这时,小五走了出来,扶着门框道:“不要责怪他们,一切是我不好。” 风荷举抿了抿唇,转身望向她时,清水般的眸子似在瞬间沸腾,“你到底有什么不好?” 她咬着唇,凝望着他,语声低哑而轻柔:“是我不好拖累了大家,如果不是为我治病,他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好在久儿是有惊无险,请阁主就不要再追究了。” 这个笨蛋!平时一被他问到什么事,她都会胆怯地垂着头磕磕巴巴连话都说不利索,到了这关键时刻,她倒是敢看着他并说得如此清晰。这个爱说谎的笨蛋,她到底和他们联合起来瞒了他什么? 忍着气,他再问:“那好,你说说,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竟然需要用久儿的血来治?!” “回阁主,此病乃一种血液病,久儿为我所生,我的病若想治愈,只能用久儿的血来当药引。” 呵,真是几天没见长智慧了,撒起谎来脸不红眼不眨张嘴就来,他真要叹一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心中一把火“腾”地被点燃,他转身环视一圈那三个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家伙,恼火更甚! “岁暮寒,你怎么说?” “回阁主,韩夫人所言句句属实,韩夫人的病若想痊愈,唯有用久儿的血医治才能见效。” 还想瞒他,竟然还想瞒他! “很好,你们就继续给我往下掰!”冷冷地瞪视他们一圈,风荷举向小五伸出手,“把药给我看看。” 小五僵着没动,他冷笑,“还是说,你根本不用吃药,只需咬破久儿的脖子直接饮用他的血就成?” 她手指扣着门框,指节发白,“回阁主,药已用尽,并且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久儿流一滴血,所以,请阁主不要再问了。” 岁暮寒一听,情急出口:“夫人,这药正用到关键时候,停不得啊!” “药师,你不必再说,我主意已定。” 下这样的决定,是如此困难,可是,却又不得不下。左手是久儿,右手是风,这两人对她都很重要,失去任何一个,她都不愿意。可是,天不遂人愿,如果必须失去一个,她宁愿选择让久儿健健康康地活着。 在岁暮寒、如烟和初阳眼中,阁主是最最重要的,为了阁主,其他任何人都可以牺牲,可是,她除了风还有久儿。即使用了久儿的血,岁暮寒仍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治好风,与其让久儿也身体垮掉,不如保住最健康的。至于风,反正她是早晚要死的,如果风先行一步,她很快会去陪他。所以,风,对不起,如果你知道久儿是你的孩子,你也会赞同我这样做,对不对? 小五扶着墙,身形不稳地进了屋。 风荷举则将手中的小瓷瓶扔向岁暮寒,“我想,从明天开始,你是配不出这药了,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停吃!” 此言一出,那三人俱是一惊,齐声唤:“阁主!” 阁主一脸阴霾,“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打算联手将我推入怎样的不仁不义之地?” 久儿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睡了一觉起来,阁主就变成了他的爹? 那天,当他睁开眼,只见娘哭成个泪人儿偎在阁主怀里,而阁主大人那么温柔地搂着娘,好像娘是轻轻一碰就会碰碎的青花瓷。 他先是礼貌地唤了声“阁主”,正想再叫声“娘”,却见阁主大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微笑着说:“久儿,从今天开始,你该改口叫我爹。” “爹?”这个字,好陌生,含在嘴里有点不确定,还有点隐隐的欢喜。 他迟疑地看了看娘,娘抹抹泪亲亲他的脸,声音哑哑地说:“久儿,对不起,今天才让你和你爹相认。” 看到久儿眼中的惊喜,小五别开脸,心里一阵酸楚。 她这个笨蛋,竟然又做错了一个决定。她自以为是为久儿好,所以自作主张不让久儿和有可能活不久的爹相认,可是,一个从来不知道爹是什么的孩子,不是更可怜?即使这个爹可能活不久,可是能得一日爹的宠爱,对他来说,也是一日的快乐,她怎么能剥夺他的快乐?怎么能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爹是什么?虽然和别人相比,他拥有爹的日子会比较短暂,可是毕竟拥有过了,有总比没有好,她怎么能不征求他的意见,以“为他好”为名替他擅作决定差点造成他一辈子的遗憾。她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笨娘,笨! “爹?你真是我爹?”久儿的声音高昂而兴奋,想相信又不敢相信,重复地问个不停。 风荷举眼眶一热,把他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哑声道:“千真万确。” “不会是做梦吧?娘,你掐掐我。” 心酸又心疼地捏捏他的小鼻子,小五笑着骂“傻瓜”。 “啊,是真的,不是久儿在做梦!娘,娘,久儿有爹了,娘,娘,清风阁的阁主是久儿爹,爹,爹,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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