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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原君振抿唇,并不打算告诉她傅家可能有内贼,不愿她操这不必要的心。

  虽然,他也怀疑这内贼极有可能来自唐门,而傅仁豪的处境堪虑。

  “原小侠,过来。”朝小老弟勾勾手指头。

  抱着头,原小侠跳到角落,一脸防备。“不要吧,我刚有说错什么吗?”

  小老弟草木皆兵的表情逗笑他。“有件好玩的事交代你,想玩吗?”

  “想!当然想!”原小侠答得毫不迟疑,蹦、蹦、蹦连三跳跳到兄长身边。“什么好玩的?”

  “你一定会喜欢。”原君振神秘地笑说。

  浦阳县城内,悦客茶馆中,两名方帽、麻衫、布靴——俨然一副平民打扮的男子边吃茶边聊着闲事。

  两人腰间均挂着大刀,精目铄铄,身形结实勇壮,显见其乃练武之人。更细心一点的人,会眼尖地瞄见刀柄底部烙有“浦阳县衙”四字。

  其中一人啧啧有声地啜进一口茶水,再将杯子重重放回桌面,发出极大声响,似有所叹,而他也真的叹了出来:“我说老张,咱们这差使可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麻烦哪。”

  “可不是吗?”另一人跟着叹口气。“捕快这差使愈来愈不好当了,自个儿县城里的贼都抓不完了,还得抓那压根儿不是咱们浦阳县的人。谁晓得那恶贼会不会经过咱们县城,你说是不,老林?”

  林捕快慨然再叹:“听说这是总督大人的命令,咱们县令才几品官,怎抵得过总督大人一句话?”

  “说得极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张捕快为自家大人叫屈。

  “最可怜的是咱们吧。平日就得巡城,现下还得加强巡逻,整座浦阳城这么大,走得我一双腿酸死啦。”林捕快说着,捶起酸疼的腿来。

  “那恶贼就别给咱爷俩抓到,要不先扒他一层皮再说。”

  “就是!”林捕快愤然道:“若非他挟持的是咱四川首富的闺女,怕危及傅家千金的性命,我早上报县太爷,请他老人家贴出悬赏告示,看那恶贼还敢不敢进咱们县城来。”

  张捕快猛点头。“没错没错,如果能贴出告示,那贼人怕失风被捕,就不会进城;不会进城,咱们就不必这么辛苦地巡城,也不必暗中打听是否有人挟持一名姑娘往西行了。”

  “不过……”林捕快犹豫了好一会儿,方续道:“听说那恶人身长七尺,身着上黄布衫,头绑卍字头巾,手持齐眉棍;我还听说那棍上有个机关,能易棍为枪,长枪一出,见血封喉,杀招凌厉,咱们寻常捕快,会的也只是些拳脚功夫,真要打起来,恐怕不敌。”

  “我也听说那恶贼残暴好色,天生淫棍一个,这傅家千金被他掳了去,怕是清白有损、贞节已失,可怜哪……”张捕快顿了顿,突然贼笑了起来:“但听咱住在成都的表亲说啊,这首富傅仁豪的闺女相貌平平,也许那贼人看不上眼,只想劫财不想劫色呢。”

  “这样说未免有失厚道。”林捕快皱眉。

  可张捕快似乎打开话匣子,嘴巴停不了,继续道:“那就真不知是傅家千金的幸还是不幸了。不劫色,证明傅家千金的确其貌不扬;劫了色,对姑娘家的清白有损,怎么想,都是一个‘惨’字哪。”

  “别说这种缺德话。”林捕快阻止道,“当心损阴德啊。”

  “我说的是真的啊,不管那贼人有无奸污人家闺女,这孤男寡女的共处这么些时日,早就没啥清白可言,只怕将来傅老爷得准备好大一笔嫁妆,甚至送上全部家产,才能找到东床快婿。正所谓‘重赏之不必有勇夫’,不过就是这个道理——”

  “原来是这个道理啊。”一道大嗓门突然插话进来。

  哆一声,两名捕快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硕伟的身形已霸住身边空着的板凳,还扬声唤来店小二——

  “小二,来两坛汾酒,再来一盘醉鸡、翡翠芙蓉、葱蒜滑鱼、醋溜白肉!”

  咕噜!豪华的菜色听得两名捕快口水直流。

  “不介意小弟我与两位大哥同桌共食吧?”

  林捕快这才得空插嘴:“阁下是——”

  “在下姓‘陆’名‘仁贾’,见过两位大爷。”

  陆……陆仁贾?两名捕快对看一眼。

  虽觉这名字古怪,却又说不上是哪儿怪,倒是见好酒好菜陆续上桌,张捕快嘴馋得要命,也就不管对方是圆是扁,拱手一拜——

  “原来是陆兄弟,久仰久仰。”说罢,立刻夹起一块醉鸡塞进嘴里。既然要同桌共食,他这双箸也不得毫不迟疑,大啖美食。

  林捕快生性较谨慎,拱手回礼。“陆兄弟何以出手如此阔气?”

  “实不相瞒,小弟生平最好美食,但一人食量有限,不如与欣赏之人同桌共食,一来不至于浪费,二来又可结交江湖朋友,一举两得,岂不美哉。”陆仁贾客气地说。

  “原来如此,那在下也不客气了。”客套过后,林捕快也举箸动得飞快。

  捕快的薪俸不多,这等美食更是少见,是以,两人埋首苦吃,无暇发现这位突来的“陆兄弟”一双箸动也没动过。

  “方才听两位爷的口气,似是衙门中人?”

  “正是,在下二人正是浦阳县城的捕快。”

  “原来是差爷,失敬失敬。”陆仁贾再次拱手为礼,续问:“方才见两位脸色凝重,不知为何事所扰?”

  林捕快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事情始末。

  话才说到中途,吃得半饱的张捕快插嘴进来:“那恶人就不要被大爷我逮到,不然我铁定扒他的皮、拆他的骨。”

  “哦?”陆仁贾挑了挑眉峰。“不知那贼人相貌如何?”

  张捕快一脸厌恶,活像那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就站在他面前似的。“那人身长七尺,壮硕如熊,面目狰狞更胜钟馗,手长过膝、双耳垂肩,一脸虬髯煞是吓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坏胚子。”

  “喔。”陆仁贾点点头,试着想象一个双耳垂肩、手长过膝、貌丑胜钟馗的大坏蛋。“听差爷形容,人长成那副德行,还算是人吗?”

  “呵!”身后另一桌飘来细柔的笑声。

  陆仁贾怪异地咳了咳,邻桌的笑声才闷闷地收回,彷佛笑的人以掌捂住了嘴。

  两个捕快顾着吃吃喝喝,无心注意这细节。

  “不知那人是何打扮?”陆仁贾又问。

  此时,酒过三巡,林捕快话说得有些结巴,“土、土黄色布衫……呃!”打了个饱嗝。

  “像我这样的土黄色?”陆仁贾拉拉自个儿衣襟问。

  “没、没错。”张捕快也是微醺,点点头。“头上绑了条卍字巾……”

  “像我这条?”他指指额前的卍字图样。

  “是、极是。”两位捕快一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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