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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那我就说了。”说出这句话之后,龚歆慈顿了下,仿佛在思索要从什么地方说起,约莫一分钟过后,才又开口:“大概是我八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吧!我刚不是说了吗?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或身边的人遭遇到这种事,我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这种连续剧上演的戏码竟然会出现在生活周遭。可是它发生了,在你身上,也在我母亲身上。”

  上官谨惊讶的停下筷子,违背自己“吃饭皇帝大”的信条。“伯母是死于枪战?像我一样被流弹波及?”

  像他一样被流弹波及?龚歆慈苦涩的看着他,樱唇开启,缓缓说道:“我妈像你一样,在枪战中被、歹、徒、射、伤。”一字一句,道出她发现的事实。

  如果没有提早来,如果没有听见他跟那两个人的对话,她是不是一辈子都会被他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从别人口中听见他因公殉职的消息,才知道他原来是——调查局人员!

  “歆慈?”上官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难道刚才的对话……

  “你一定很好奇我妈的职业吧?”不用他开口,龚歆慈主动替他解惑,“她是警察,跟你算是同行。”

  “歆慈!”

  上官谨加重音量的呼唤只是把龚歆慈逼退离病床,远离他。

  “芷苓曾经问我,你怎么知道她家的电话号码,那支电话才刚新装好,连我都不知道号码……”

  以往带笑的男性脸孔此刻眉头深锁,战战兢兢的望着站在床侧的龚歆慈,盯视她的一举一动。

  “难怪你的身手这么好,能这么快从饭厅冲到客厅接住我……”顿了会儿,她问:“你真的是个名不见经传,想在艺术界冲出一片天的画家吗?”

  从没想过这个谎会有被拆穿的一天,上官谨傻了,平常流利的口才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变成哑巴。

  上官谨的沉默让她心痛,好痛好痛!

  这一刻,她才知道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有多少。

  如果不重,她的心为何会痛到这么令她……无法承受的地步?

  末了,龚歆慈逼自己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嗓音逸出遭受欺骗而无法克制的难过哽咽:“你确定唯一瞒着我的,是你对我的感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吗?豺狼?”

  这一声“豺狼”霎时冻凝上官谨的脑袋,让他僵冷在病床上,只能愣愣的看着她。

  直到他听见破碎的笑声取代哽咽,看见她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他才如梦初醒。

  “我有我的原因。”

  “我不怪我妈,因为我这个做女儿的好早好早以前就知道她是警察,而且是个非常出色的警察。”上官谨紧张的神色她看在眼里,却看不进心底,他的欺骗深深伤害了她。“但我怪你,因为你根本没有打算让我知道,甚至有可能瞒着我直到你……上官谨!你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欺骗吗?”

  “你冷静点。”上官谨企图下床,无奈手臂打着点滴,只能小心翼翼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见过她笑、见过她哭,就是从没见过她发怒的模样,上官谨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抚,与手足无措同等浓厚的,是忧心。

  之前不安的预感成真,他担心这件事会拉开彼此好不容易亲近的距离,毁掉他所有的努力。

  “听我说……”

  “我不要听!”龚歆慈截断他的辩解,两行清泪簌簌落下,滑过颊,点点滴滴坠地,包含了伤心,以及被欺骗的愤怒。

  因为他年轻,这是她无法接受他感情最主要的理由。

  而如今,除了年纪之外,还要加上他的蒙骗!

  “我……我恨……”第三个字在舌尖溜转,迟迟吐不出。

  多可笑!在她试着接受好友的劝说,想敞开心房接纳一份小她四岁的男人对她的感情,却诧然发现他并非她所认识的那个男人。

  准备要开始接受他、爱他的同时,他却制造了一个让她恨他的理由。

  而她,还没有办法把“恨”清楚的说出来!

  咬紧唇,失望透顶的眼神无言告诉病床上的男人,自己此刻满心的愤懑,龚歆慈转身,打开门欲离——

  磅!

  几乎是立刻,身后一阵风袭来,紧接着就是门板被用力压阖的轰然巨响,震得龚歆慈短暂耳鸣。

  待回神时,龚歆慈发现自己被挤压在门板与——后头男人的身体之间。

  她的背,明显感受到他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的胸膛,体热犹似汩汩不停的岩浆熨烫着她的背脊,令她喘不过气来。

  “听我解释,我有我的理由。”上官谨双手抵着门板,声音不似平日开朗,转低变沉的喉音夹带许多复杂的情绪。

  有歉意,有爱意,有心疼,有难过,有体力严重消耗的急喘……太多了,让人分析不完所有掺和其中的元素。

  然而背对他的人却怎么样也不肯转身看他,不肯看他此刻有多后悔自己瞒骗的行为所带来的结果。

  “这份工作有多危险我很清楚。”上官谨不等呼吸调稳,喘着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说,我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

  龚歆慈紧贴门板,以拒绝碰触到他作为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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