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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呃?哦,好。”恍惚起身,看见老吕偷偷送来的加油手势,聂骉强笑回应。

  望着前方挺直的背脊,新的一天才刚开始,他就觉得愁云密布。

  该怎么说聂骉这个人?

  无意识停下手边动作,脑中思绪被今早的画画占满再占满,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喷笑出声。

  天,她真的是服了他——

  由于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今早天大明时,才让夏阳融蚀了布满天际的乌云,还天空一片蔚蓝。

  早晨的太阳笑绽微躁的热意,几道未歇的雨丝稀疏落地,映入灿金的日阳,化成几许略带诗意的金丝,透过去的世界像被洗过的镜子,分外清晰明亮、

  翻掌迎进几丝细雨,吕若玲微微笑开。

  幸亏最近有聂陪着她,沉甸甸的心情才梢稍好转,脱离郁闷的苦海。

  他的陪伴很安静,也不多问,这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很喜欢台风,因为只要一有台风,学校就会放假,这种意外得到的假期,比任何事都要让人来得兴奋不是?”

  “……我不知道。”聂骉喃喃自语。“我没有想过这种事。”

  沉浸在回忆里的吕若玲兀自续道:“也只有台风天,面店才会公休,自从我妈死了之后,我爸一个大男人养我这个小女孩,也真是难为他了。尤其是青春期的时候,他毕竟是个男人……那时我常会想,如果我是男孩,也许父子生活的方式会比父女来得更自然。”

  “老吕不会这样想。就连迟钝的我都看得出来,他很疼你……”想不出如何形容,只能加重语气地强调,“非常疼。”

  “你有没有发现?”

  “什么?”

  “你最近跟我说话比较不会紧张结巴了,有进步。”是不是因为最近常一起上班的原因?如果是,倒也不错,

  “是、是吗?”

  “又开始了。”嘻。“对了,谢谢你。”

  “谢、谢我?”他什么也没做啊。

  她俏脸微黯。“谢谢你陪着我,谢谢你没有将公司到处乱传的流言告诉我爸,谢谢你什么都没变,没有因为流言而对我另眼栢待。”

  “那些都不是真的,”他说得斩钉截铁。“你很好,真的很好。”书到用时方恨少,话到说时更恨无,聂骉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的不善言词。“我、我不大会说话,只知道事情总有一天会过去、会被忘记,你不必放在心上。”

  “人言可畏,我本以为自己不怕的,可是……我似乎太低估言语伤人的威力了。这阵子我常想,是不是因为伤的不是自己,所以每个人总是如此轻易就将伤人的话说出口?”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但是黎说过,人跟人之间免不了误解,那是正常现象,别人不能伤害你,除了你自己。”

  “只有自己伤得了自己?”她摇头。“我不这么想,只要开始懂得在乎,就会被在乎的人事物牵绊、就会被伤,我……开始羡慕起你和‘万能事务所’的每一个人了。”

  “羡慕?”好惊讶!她羡慕怪里怪气的他们?

  “嗯,你们活在自己的世界,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不会明知被旁人左右情绪是件蠢事,还傻傻地受影响。”

  “不是不在乎。”他试着解释,“只是选择不在意。眼睛是别人的、嘴巴是别人的,我们只有一双眼、一张嘴,管不了那么多、也改变不了什么。黎说:我们都只是平凡人,为自己活就很辛苦了,根本不必在乎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是吗?可我却放不下,在气氛变得尴尬的环境工作,我觉得……很难受。我喜欢观鸿,也想跟他一直交往下去,但是,也许是外在的谣言压力使然,我甚至开始问自己,这究竟值不值得?”

  “他知道吗?”

  她螓首轻晃。“这是我的事,必须靠我自己解决。”

  “你跟他……”想起那天燕观鸿怀中的女伴,聂骉胸口涨起怒气。“会结婚吗?”

  结婚?“不,还没想到那——步,也许会、世许不会,未来的事谁知道?所以才一直没行告诉我爸,而且……”她上扬的唇牵起一抹苦笑,“我觉得有点怪。”

  “什么怪?”

  “也许是我多心,总觉得观鸿跟我之间并不——”话语猛然打住,“这么说吧,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什锦海鲜面。”聂骉不假思索答道。

  “他却连这个也不知道。是我小家子气吗?虽然这是小事,但……总觉得彼此之间好像隔了什么。”而这让她怅然若失。

  聂骉盯着她,表情跟着拉下凝重的忧心。

  那日看见的情景……唉,他该不该说?

  似乎想到什么,吕若玲强打起精神微笑,侧首正对聂骉投来的问号。

  “以前总觉得你需要人照顾,没想到现在反而是你老在听我诉苦;不晓得为什么,真正认识你之后,很多不想对别人说的事都会告诉你,就连白杨也不知道的事……”

  对了,白杨呢?已经好久没看见她跟你一起到公司,怎么回事?”

  “她说鬼月快到了,要准备一下。”

  “准备?”

  聂骉微耸肩,“我也不懂。”

  边走边谈问,两人已走到巷口,来到通勤时刻繁忙的大街。

  “雨变大了。”聂骉注意到雨势的变化。“淋湿了不好,会感冒。我、我回去拿伞。”

  他边说边转身,欲往回走,脚下突然哗啦淋漓作响,他老兄一只脚踩进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水洼,深度直达小褪半截裤管。

  哦喔。吕若玲缠绕着愁云的心情,在不知不觉间被他久违的出糗驱离。

  “那、那个……”熟悉的慌张和火红脸颊重现,他尴尬而不加所措。

  好想笑,但她忍住了,不想再挫伤他男人的自尊心。

  谁知下一刻他送上更大的笑点,让她招架不住。

  “小、小心一点,这、这里有积水……”他很认真很认真地这么说。

  天——

  “噗哧!”

  “笑什么?”对桌低沉的嗓音,道出颇具兴味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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